JiashuYang's pi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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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从弟安祖,少聪慧,年八九岁,就师讲《诗》,至《鹿鸣篇》,语诸兄云: 鹿得食相呼,而况人乎。
自此未曾独食。
弱冠,州辟主簿。
人有兄弟争财,诣州相讼。
安祖召其兄弟,以礼义责让之。
此人兄弟,明日相率谢罪。
州内钦服之。
后有人劝其仕进,安祖曰: 高尚之事,非敢庶几,但京师辽远,实惮于栖屑耳。
于是闲居养志,不出城邑。
曾天热,舍于树下。有鸷鸟逐雉,雉急投之,遂触树而死。
安祖愍之,乃取置阴地,徐徐护视,良久得苏,喜而放之。
后夜忽梦一丈夫,衣冠甚伟,著绣衣曲领,向安祖再拜。
安祖怪问之,此人云: 感君前日见放,故来谢德。
闻者异焉。
后孝文幸长安,至河东,存访故老,安祖朝于蒲坂。
再迁散骑常侍,典起居注。太昌初,为中书侍郎。
永熙中,孝武帝兄子广平王赞盛选宾寮,以伯茂为文学。
后加中军大将军。
伯茂好饮酒,颇涉疏傲。久不徙官,曾为《豁情赋》。
景融贫窘,伯茂了无赈恤,殆同行路,世以此贬薄之。
卒,年三十九,知旧叹惜焉。伯茂末年,剧饮不已,乃至伤性,多有愆失。
未亡前数日,忽云吾得密信,将被收掩,乃与妇乘车西逃避。
后因顾指壁中,言有官人追逐,其妻方知其病。
卒后,殡于家园。
友人常景、李浑、王元景、卢元明、魏季景、李骞等十许人于墓傍置酒设祭,哀哭涕泣,一饮一酹,曰: 裴中书魂而有灵,知吾曹也。
乃各赋诗一篇。
李骞以魏收亦与之友,寄以示收。
收时在晋阳,乃同其作,论叙伯茂,其十字云: 临风想玄度,对酒思公荣。
世以文学显,五举秀才,再举孝廉,时人美之。
父景惠,州别驾。
佗容貌魁伟,聩然有器望。
举秀才,以高第除中书博士。
累迁赵郡太守,为政有方,威惠甚著,狡吏奸人,莫不改贯,所得俸禄,分恤贫穷。
转前将军、荆州刺史,郡人恋仰,倾境饯送。
蛮酋田盘石、田敬宗等部落万余家,恃众阻险,不宾王命,前后牧守,未能降款。
佗至州,单使宣慰,示以祸福,田敬宗闻风归附。
于是合境清晏,襁负至者千余家。
后加中军将军,以老乞还。
卒,遗令不听请赠,不受赗襚,诸子皆遵行之。
佗性刚直,不好与俗人交游,其投分者必当时名胜。
清白任真,不事家产,宅不过三十步,又无田园,暑不张盖,寒不衣裘,其贞俭若此。
子让之。
让之字士礼,年十六丧父,殆不胜哀。其母辛氏泣抚之曰: 弃我灭性,得为孝子乎!
由是自勉。
辛氏高明妇人,又闲礼度;夫丧,诸子多幼弱,广延师友,或亲自教授,内外亲属有吉凶礼制,多取则焉。
让之少好学,有文情,清明俊辩,早得声誉。
魏天平中,举秀才,对策高第。
累迁屯田、主客郎中,省中语曰 能赋诗,裴让之 。
为太原公开府记室。
与杨愔友善,相遇则清谈竟日。
愔每云: 此人风流警拔,裴文季为不亡矣。
梁使至,常令让之摄主客郎。
第二弟诹之奔关右,兄弟五人皆拘系。
齐神武问云: 诹之何在?
答曰: 昔吴、蜀二国,诸葛兄弟各得尽心,况让之老母在此,君臣分定,失忠与孝,愚夫不为。
伏愿明公以诚信待物。
若以不收处物,物亦安能自信?
以此定霸,犹却行而求道耳。
神武善其言,兄弟俱释。
历文襄大将军主簿,兼中书舍人。
后兼散骑常侍聘梁。
文襄尝入朝,让之导引,容仪醖籍,文襄目之曰: 士礼,佳舍人也。
迁长兼中书侍郎,领舍人。
齐受禅,静帝逊居别宫,与诸臣别,让之流涕歔欷。
以参掌仪注,封宁都县男。
帝欲以为黄门侍郎,或言其体重不堪趋侍,乃除清河太守。
至郡未几,杨愔谓让之诸弟曰: 我与贤兄交款,企闻善政,适有人从清河来,云奸吏敛迹,盗贼清靖。
期月之期,翻更非速。
清河有二豪吏田转贵、孙舍兴,久吏奸猾,多有侵削,因事遂胁人取财,计赃依律不至死,让之以其乱法,杀之。
时清河王岳为司州牧,遣部从事案之。
侍中高德政旧与让之不协,密奏言: 当陛下受禅之时,让之眷恋魏朝,呜咽流涕,比为内官,情非所愿。
既而杨愔请救之,云罪不合死。
文宣大怒,谓愔曰: 欲得与裴让之同冢邪!
于是无敢言者,事奏,竟赐死于家。
让之次弟诹之,字士正。
少好儒学,释褐太学博士。
尝从常景借书百卷,十许日便返。
景疑其不能读,每卷策问,应答无遗。
景叹曰: 应奉五行俱下,祢衡一览便记,今复见之于裴生矣。
杨愔阖门改葬,托诹之顿作十余墓志,文皆可观。
次子矩,最知名。矩字弘大,襁褓而孤;及长,好学,颇爱文藻,有智数。
世父让之谓曰: 观汝神识,足成才士,欲求宦达,当资干世之务。
矩由是始留情世事。
仕齐,为高平王文学。
齐亡,不得调。
隋文帝为定州总管,补记室,甚亲敬之。
以母忧去职。
及帝作相,遣使驰召之,参相府记室事。
受禅,迁给事郎,奏舍人事。
伐陈之役,领元帅记室。
既破丹阳,晋王广令矩与高颎收陈图籍。
明年,奉诏巡抚岭南。未行而高智慧、汪文进等作乱,吴、越道闭。
上难遣矩行,矩请速进,上许之。
行至南康,得兵数千人。
时俚帅王仲宣逼广州,遣其部将周师举图东衡州,矩与大将军鹿愿赴之。
贼立九栅,屯大庾岭,共为声援。
矩进击破之。
贼惧,释东衡州,据原长岭,又击败之。
遂斩师举,进军自南海拔广州,仲宣惧而溃散。
矩所绥集者二十余州,又承制署渠帅为刺史县令。
及还,上大悦,命升殿劳苦之,谓高颎、杨素曰: 韦洸将二万兵,不能早度岭,每患其兵少。
裴矩以三千弊卒径至南海,有臣若此,朕亦何忧。
以功拜开府,赐爵闻喜县公,赉物二千段。除户部侍郎,迁内吏侍郎。
时突厥强盛,都蓝可汗妻大义公主即宇文氏女,由是数为边患。
后因公主与从胡私通,长孙晟先发其事,矩请出使说都蓝,显戳宇文。
上从之,竟如其言。
公主见杀后,都蓝与突利可汗构难,屡犯亭鄣。
诏太平公史万岁为行军总管,出定襄道,以矩为行军长史,破达头可汗于塞外。
万岁被诛,功竟不录。
上以启人可汗初附,令矩抚慰之。
还,为尚书左丞。
其年,文献皇后崩,太常旧无仪注,矩与牛弘、李百药等据齐礼参定。
转吏部侍郎,名为称职。
炀帝即位,营建东都,矩职修府省,九旬功就。
时西域诸蕃多至张掖与中国交市,帝令矩掌其事。
矩知帝方勤远略,诸胡至者,矩诱令言其国俗山川险易,撰西域图记三卷,入朝奏之。其序曰:
臣闻禹定九州,导河不逾积石。秦兼六国,设防止于临洮。
故知西胡杂种,僻居遐裔,礼教之所不及,书典之所罕传。
自汉氏兴基,开拓河右,始称名号者有四十六国。
其后分立,乃五十五王。
仍置校尉、都护,以存招抚。
然叛服不恆,屡经征战。
后汉之世,频废此官;虽大宛以来,略知户数,而诸国山川,未有名目。
至如姓氏、风土、服章、物产,全无纂录,世所弗闻。
复以春秋递谢,年代久远,兼并诛讨,互有兴亡。
或地是故邦,改从今号;或人非旧类,同袭昔名。
兼复部人交错,封疆移改,戎狄音殊,事难穷验。
于阗之北,葱岭以东,考于前史,三十余国。
其后更相屠灭,仅有十存,自余沦没,扫地俱尽,空有丘墟,不可记识。
皇上应天育物,无隔华夷;率土黔黎,莫不慕化。
风行所及,日入以来,职贡皆通,无远不至。
臣既因抚纳,监知关市,寻讨书籍,访采胡人。或有所疑,即详众口,依其本国服饰仪形,王及庶人各显容止,即丹青摸写为《西图域记》,共成三卷,合三十五国。
仍别造地图,穷其要害,从西顷以去,北海之南,纵横所互,将二万里。
谅由富商大贾,周游经涉,故诸国之事,罔不偏知。
复有幽荒远地,卒访难晓,不可凭虚,是以致阙。
而二汉相踵,西域为传,户人数十,即称国王,徒有名号,有乖其实。
今者所编,皆余千户,利尽西海,多产珍异。
见山居之属,非有国名及部落小者,多亦不载。
发自燉煌,至于西海,凡为三道,各有襟带。
北道从伊吾经蒲类海、铁勒部、突厥可汗庭,度北流河水、至拂菻国,达于西海。
其中道从高昌、焉耆、龟兹、疏勒,度葱岭,又经汗、苏勒沙那国、康国、曹国、何国、大小安国、穆国,至波斯,达于西海。
其南道从鄯善、于阗、硃俱波、喝盘陀,度葱岭,又经护密、吐火罗、挹騑、忛延、漕国,至北婆罗门,达于西海。
其三道诸国,亦各自有路,南北交通。
其东安国、南婆罗门国等,并随其所往,诸处得达。
故知伊吾、高昌、鄯善并西域之门户也,总凑燉煌,是其咽喉之地。
以国家威德,将士骁雄,泛濛汜而扬旌,越昆仑而跃马,易如反掌,何往不至。
但突厥、吐谷浑分领羌胡之国,为其拥遏,故朝贡不通。
今并因商人,密送诚款,引领翘首,愿为臣妾。
圣情含养,泽及普天,服而抚之,务在安辑。
故皇华遣使,弗动兵车,诸蕃既从,突厥可灭。
混一戎夏,其在兹乎。
不有所记,无以表威化之远也。
帝大悦,赐物五百段,每日引矩至御坐,亲问西方之事。
矩盛言胡中多诸宝物,吐谷浑易可并吞。帝由是甘心,将通西域,西夷经略,咸以委之。
后迁黄门侍郎,复令往张掖,引致西蕃,至者十余国。
大业三年,帝有事于恆岳,咸来助祭。
帝将巡河右,复令矩往敦煌,矩遣使说高昌王麹伯雅及伊吾吐屯设等,啖以厚利,导之使入朝。
及帝西巡,次燕支山。高昌王、伊吾设等及西蕃胡二十七国谒于道左,皆令佩金玉,被锦罽,焚香奏乐,歌舞喧噪。
复令张掖、武威士女盛饰纵观,填咽周互数十里,以示中国之盛。
帝见而大悦。
竟破吐谷浑,拓地数千里。并遣兵戍之,每岁委输巨亿万计。
诸蕃惧慑,朝贡相续。
帝谓矩有绥怀略,进位银青光禄大夫。
其年冬,帝至东都。
矩以蛮夷朝贡者多,讽帝令都下大戏,征四方奇伎异艺陈于端门街,衣锦绮、珥金翠者以十万数。
又勒百官及百姓士女列坐棚阁而纵观焉,皆被服鲜丽,终月而罢。
又令交市店肆皆设帷帐,盛酒食,遣掌蕃率蛮夷与人贸易,所至处悉令邀延就坐,醉饱而散。
蛮夷嗟叹,谓中国为神仙。
帝称矩至诚,谓宇文述、牛弘曰: 裴矩凡所陈奏,皆朕之成算,朕未发,矩辄以闻。
自非奉国,孰能若是。
帝遣将军薛世雄城伊吾,令矩共往经略。
矩讽谕西域诸国曰: 天子为蕃人交易悬远,所以城耳。
咸以为然,不复来竞。
及还,赐钱四十万。
矩又白状,令反间射匮,潜攻处罗。
后处罗为射匮所迫,竟随使者入朝。
帝大悦,赐矩貂裘及西域珍器。
从帝巡塞北,幸启人帐。
时高丽遣使先通于突厥,启人不敢隐,引之见帝。
矩因奏曰: 高丽地本孤竹国,周代以之封箕子,汉世分为三郡,晋氏亦统辽东。
今乃不臣,列为外域,故先帝欲征之久矣。
但以杨谅不肖,师出无功。
当陛下时,安得不事,使此冠带之境仍为蛮貊之乡乎?
今其使朝于突厥,亲见启人合国从化,必惧皇灵之远暢,虑后服之先亡,胁令入朝,当可致也。
帝曰: 如何?
矩曰: 请面诏其使,放还本国,遣语其王,令速朝觐。
不然者,当率突厥,即日诛之。
帝纳焉。
高元不用命,始建征辽之策。
王师临辽,以本官领武贲郎将。
明年,复从至辽东。
兵部侍郎斛斯政亡入高丽,帝令矩兼掌兵事。
以前后度辽功,进位右光禄大夫。
时皇纲不振,人皆变节,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内史侍郎虞世基等用事,文武多以贿闻。
唯矩守常,无赃秽之响,以是为世所称。
后以杨玄感初平,帝令矩安集陇右,因之会宁,存问曷萨那部落,遣阙达度设寇吐谷浑,频有虏获,部落致富。
还而奏状,帝大赏之。
后从至怀远镇,诏护北蕃军事。
矩以始毕可汗部众渐盛,献策分其势。将以宗女嫁其弟叱吉设,拜为南面可汗。
叱吉不敢受,始毕闻而渐怨。
矩又曰: 突厥本淳,易可离间,由其内多有众胡,尽皆桀黠,教导之耳。
臣闻史蜀胡悉尤多奸计,幸于始毕,请诱杀之。 帝曰: 善。
矩因遣人告胡悉曰: 天子大出珍物,今在马邑,欲共蕃内多作交关,若前来者,即得好物。
胡悉信之,不告始毕,率其部落,尽驱六畜争进,冀先互市。
矩伏兵马邑,诱而斩之。
诏报始毕曰: 史蜀胡悉忽领部落,走来至此,云背可汗,请我容纳。
今已斩之,故令往报。
始毕亦知其状,由是不朝。
十一年,帝北巡狩,始毕率骑数十万围帝于雁门,诏矩与虞世基宿朝堂以待顾问。
及围解,从至东都。
属射匮可汗遣其犹子率西蕃诸胡朝贡,诏矩宴接之。
寻从幸江都宫。
时四方盗贼蜂起,郡县上奏者不可胜计。
矩言之,帝怒,遣矩诣京师接蕃客。
以疾不行。
及义兵入关,帝遣虞世基就宅问矩方略。
矩曰: 太原有变,京畿不静,遥为处分,恐失事机,唯愿銮舆早还。
俄而骁卫大将军屈突通败问至,矩以闻,帝失色。
矩素勤谨,未尝忤物,又见天下方乱,恐为身祸,其待遇人,多过其所望,故虽厮役,皆得其叹心。
时从驾骁果数有逃散。帝忧之,以问矩。
矩曰: 今车驾留此,已经二年。
骁果之徒,尽无家口,人无匹合,则不能久安。臣请听兵士于此纳室。
帝大书曰: 公定多智,此奇计也。
因令矩检校为将士等娶妻。
矩召江都境内寡妇及未嫁女皆集宫监。又召诸将帅及兵等恣其所取。
因听自首,先有奸通妇女及尼、女官等,并即配之。
由是骁果等悦,咸相谓曰: 裴公之惠也。
宇文化及反。矩晨起将朝,至坊门,遇逆党数人,控矩马诣孟景所。
贼皆曰: 不关裴黄门。
既而化及从百余骑至,矩迎拜,化及慰谕之。
令矩参定仪注,推秦王子浩为帝。
以矩为侍内,随化及至河北。
化及僭帝号,以矩为尚书右仆射,加光禄大夫,封蔡国公,为河北道宣抚大使。
及宇文氏败,为窦建德所获。
以矩隋代旧臣,遇之甚厚。复以为吏部尚书,转尚书右仆射。
建德起自群盗,未有节文,矩为之制定朝仪,旬月之间,宪章颇拟于王者。建德大悦。
及建德败时,矩与其将曹旦等于洛州留守。
旦长史李公淹及大唐使人魏徵等说旦及齐善行,令矩归顺。旦等从之,乃令矩与徵、公淹领旦及八玺,举山东之地归降。
授左庶子,转詹事、户部尚书,卒。
让之第六弟谒之,字士敬。
少有志节,好直言。文宣末年昏纵,朝臣罕有言者。
谒之上书正谏,言甚切直。
将择葬地而行,空中有人曰: 童子何悲,葬于桑东,封公侯。
侠惧,以告其母。
母曰: 神也,吾闻鬼神福善,尔家未尝有恶,当以吉祥告汝耳。
时侠宅侧有大桑林,因葬焉。
州辟主簿,举秀才。
魏正光中,解巾奉朝请,稍迁义阳郡守。
元颢入洛,使执其使人,焚其赦书。
孝庄嘉之,授东郡太守,带防城别将。
及孝武与齐神武有隙,征兵,侠率所部赴洛阳。
武卫将军王思政谓曰: 当今权臣擅命,王室日卑,若何?
侠曰: 宇文泰为三军所推,居百二之地,所谓己操戈矛,宁肯授人以柄,虽欲抚之,恐是 据于蒺藜 也 。思政曰: 奈何?
侠曰: 图欢有立至之忧,西巡有将来之虑。
且至关右,日慎一日,徐思其宜耳。
思政然之,乃进侠于帝,授左中郎将。
及帝西迁,侠将行而妻子犹在东郡。
荥阳郑伟谓侠曰: 天下方乱,未知乌之所集,何如东就妻子,徐择木焉。
侠曰: 既食人禄,宁以妻子易图也?
遂从入关。
赐爵清河县伯,除丞相府士曹参军。
大统三年,领乡兵从战沙苑,先锋陷阵。
侠本名协,至是周文帝嘉其勇决,乃曰: 仁者必勇。
因命名侠焉。
以功进爵为侯。
王思政镇玉壁,以侠为长史。
齐神武以书招思政,思政令侠草报书甚壮烈。
周文善之曰: 虽鲁仲连无以加也。
侠躬履俭素,爱人如子,所食唯菽麦盐菜而已,吏人莫不怀之。
此郡旧制,有渔猎夫三十人以供郡守。
侠曰: 以口腹役人,吾所不为也。
乃悉罢之。
又有丁三十人,供郡守役,侠亦不以入私,并收庸为市官马。
岁时既积,马遂成群。
去职之日,一无所取。
人歌曰: 肥鲜不食,丁庸不取;裴公贞惠,为世规矩。
侠尝与诸牧守俱谒周文,周文命侠别立,谓诸牧守曰: 裴侠清慎奉公,为天下之最。
令众中有如侠者,可与之俱立。
众皆默然,无敢应者。
周文乃厚赐侠,朝野服焉,号为 独立使君 。
又撰九世伯祖《贞侯潜传》,述裴氏清公,欲使后生奉而行之。
宗室中知名者,咸付一通。
从弟伯凤、世彦时并为丞相府佐,笑曰: 人生仕进,须身名并裕,清苦若此,竟欲何为?
侠曰: 夫清者莅职之本,俭者持身之基。
况我大宗,世济其美,故能存见称于朝廷,没流芳于典策。
今吾幸以凡庸,滥蒙殊遇,固其穷困,非慕名也。志在自修,惧辱先也,翻被嗤笑,知复何言!
伯凤等惭而退。
再迁郢州刺史,加仪同三司。
梁竟陵守孙皓、酂城守张建并以郡来附。
侠见之,密谓人曰: 皓目动言肆,轻于去就者也;建神情审定,当无异心。
乃驰启其状。周文曰: 裴侠有鉴,深得之矣。
遣大都督苻贵镇竟陵,而酂城竟不遣监统。
及柳仲礼军至,皓还以郢叛,卒如侠言。
寻转大将军、拓州刺史,徵拜雍州别驾。
周孝闵帝践作,除司邑下大夫,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爵为公。
迁户部中大夫。
时有奸吏主守仓储,积年隐没至千万者。
及侠在官,励精发擿,数旬之内,奸盗略尽。
转工部中大夫。有大司空掌钱物典李贵乃于府中悲泣,或问其故,对曰: 所掌官物,多有费用,裴公清严有名,惧遭罪责,所以泣耳。
侠闻之,许其自首。
贵自言隐费钱五百万。
侠尝遇疾沈顿,士友忧之。
忽闻五鼓,便即惊起,顾左右曰: 可向府耶。
所苦因此而瘳。
晋公护闻之曰: 裴侠危笃若此而不废忧公,因闻鼓声,疾病遂愈,此岂非天祐其勤恪也?
又司空许国公宇文贵、小司空北海公申征并来侯侠疾。
所居第屋,不免霜露。贵等还,言之于帝。
后除长安令,为权贵所惮。迁司仓下大夫。
侠之终也,以毁卒。
祥弟肃。肃字神封,贞亮有才艺。
少与安定梁毗同志友善。
天和中,举秀才。
累迁御正下大夫,以行军长史从韦孝宽征淮南。
属隋文帝为丞相,肃闻而叹曰: 武帝以雄才定六合,坟土未乾而一朝迁革,岂天道欤!
文帝闻之,甚不悦,由是废于家。
开皇五年,授膳部侍郎。
历朔州总管长史、贝州长史,俱有能名。
仁寿中,肃见皇太子勇、蜀王秀、左仆射高颎俱废黜,遣使上书,言: 高颎天挺良才,元勋佐命,愿录其大功,忘其小过。
二庶人得罪已久,宁无革心,愿各封小国,观其所为。若得迁善,渐更增益;如或不悛,贬削非晚。
书奏,上谓杨素曰: 肃忧我家事如此,亦至诚也。
于是征肃入朝。
皇太子闻之,谓左庶子张衡曰: 使勇自新,欲何为也?
衡曰: 观肃意欲令如吴太伯、汉东海王耳。
太子甚不悦。
肃至京,见上于含章殿。
上谓曰: 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后宫宠幸,不过数人,自勇以下,并皆同母,非为爱憎,轻事废立。
因言勇不可复收之意。
既已,罢遣之。
周文帝嘉之,特赏衣物,封澄城县子。
卒于正平郡守,赠仪同三司、定州刺史。
文举以选与诸公子游,雅相钦敬,未尝戏狎。
迁著作郎、中外府参军。恭帝二年,赐姓贺兰氏。
周孝闵帝践阼,袭爵澄城县子。
齐公宪初开幕府,以文举为司录。
及宪出镇剑南,复以文举为总管府中郎。
武成二年,就加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蜀土沃饶,商贩百倍,或有劝文举以利者,文举答之曰: 利之为贵,莫若安身,身安则道隆。
非货之谓,是以不为,非恶财也。
宪矜其贫窭,每欲资给之。文举恆自谦逊,辞多受少。
保定三年,迁绛州刺史。
邃之任正平也,以廉约自守。
每行春省俗,单车而已。
及文举临州,一遵其法,百姓美而化之。
六年,入为司宪中大夫,进爵为伯,转军司马。文举少丧父,其兄又在山东,唯与弟玑幼相训养,友爱甚笃。
玑又早亡,文举抚视遗孤,逾于己子,时人以此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