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ashuYang's pi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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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融,字思光,是吴郡吴人。
其祖父张祎,是晋琅邪王国的郎中令。
父亲张畅,是宋会稽太守。
张融二十岁的时候,同郡的道士陆脩静把一柄白鹭羽毛驼尘尾的扇子赠给张融,说: 这既然是不同寻常的东西,就拿来送给非同寻常的人物。
宋孝武听说张融早有声誉,赐官为新安王北中郎参军。
孝武帝兴建新安寺,官僚们都大量施舍钱帛,惟独张融衹施舍了一百钱。
皇上说: 张融太穷,应当给他优厚的俸禄。
出任为封溪令。
他的族叔张永把他送出后渚,蜕: 好像听说朝廷有旨意,你不久就会回来。
张融说: 我不愁不回来,正恐怕回来又要离开。
广州越州一带地势险峻,僚族强盗抓住张融,要把他杀掉吃了,逊女神色不改,还在吟咏辽生,强盗们感到奇怪而没有加害于他。
渡海去交州,在海上作了一篇《海赋》:
大凡言语的作用,在于表达情感。能将内在之情铺叙显现出来的,正是言辞的功用。
我担任遥远荒僻之地的官职,行于海中陆上,从波浪中穿过,在小岛边安宿,种种景观充满心胸,早晚都常常可以见到,东西不知有多少里数,南北好像长天没有边际,海浪不停卷涌像空中飞动的群鸦,上下都是菟草那样的颜色。
这海水真是奇丽壮美。
所以古人用言辞颂赞他所看见的景象,我施用笔墨来为之作赋当它得以助兴尽情的时候,又怎会感觉别人和我不同,木生当年的作品,也就是写他自己的感受罢了。
破开浑沌才有大地,分离大气开始有天空。形成万物,有山岳有河流。
各条河流汇聚到一起,奔向海的入口。
说到那海的形象,地域广袤淹没海岛,遮隐海岸,使黄河、济水汇集而来,使长江、汉水聚合朝见。
回旋浩荡,浪涛汹涌。托起天空振动远方,浇灌太阳高高飞溅。
冲撞的力量可以摧毁大地的八个极点,发怒时可以使九个枢纽断裂。
掀动大风以卷起波浪,开拓天地而造成气势。
聚合沸腾,来回相互推引。澎湃流转,把礁石击打出洞窟。
向西撞击太阳所入的虞渊曲处,向东振动太阳所出的汤谷水边。于是若木因此倒伏,扶桑也被折断成为碎片。滚滚奔涌,喧腾激荡。
湍急流转日月都似受惊,浪头翻动而星河也像被遮蔽。
既气势威武好像泰山和昆仑相互重叠随即一同崩溃,又声势雄壮好像雷车滚过震颤天河打破天空随后车毂断绝。
水面迥旋荡漾,纵横起伏。浪花飞溅像扬洒珠玉,水波流动好似明镜闪耀光辉。
这是它盘桓于海口水湾,经过小洲小岛的情状。
沙洲岛屿相连相接。东西南北各方,都像占满了天际。
梁国的禽乌楚国的走兽、胡地的树木、汉地的花草都生长于此;长风劲吹,厚云浮动,每次经过这襄都像有固定的道路。
高远深邃。朝阳住在它的东方,垂下的银河接在它的西边。浩渺无涯,迅疾难测。
屹立好像山岳,耸起好像高峰。
重叠的山嶂高耸,攒集的山岭矗立。
高峻陡险,像高高架起的石块相互遮蔽。
倾斜绵延,从旁侧涌动出入。
高低不平,似乎相互追逐而渐渐平息。
波峰纵横交错,浪头纷至沓来。
或是像要上前却没有推进,忽又并非迁移而已经退却。
在东边天空与它相互辉映,在西边太阳倒映水中十分华丽。
好像山峰聚集着白雪亮如怀藏明镜,山岩春光照耀而自然光艳。
江洪喧响,冲击拍打着海岸。撞上山岳毁损山石,水流寒凉。回旋涌起,漫延积聚在险峻山石下。波浪起伏,澎澎桄桄,峰头起落,浪涛冲撞,像山岩崩塌。水势盛大长达万里,铺展到九天云外。
像电光闪动雷车奔行,倾泻于地湍急无比。
像野兽中的大象在奔逃,鱼类中的巨鲸在腾游。
水中可使龙心惊胆战,陆上可使虎丧魂失魄。
回头顾视后面没有尽头,向前遥望前方也看不到边际。
长途寻视高高眺望,衹见水天相接。
至于那山脉横断激起大浪,狂风倒吹摧动雄波。
磊落好像惊险高绝的山岭耸立的石块,郁盛好像飞奔的烟云飘动的彩霞。
连着瑶光星而光彩相交,接着玉绳星而光华流通。
有时它晚间弥满浓雾,白昼长云密集,银河没有了踪影,万里都没有色彩。
山口深暗温暖,山谷烟气氤氲。
九天相互掩盖,五地云气交流。
深广充溢,浩渺盛大。水流奔腾荡漾的气势,实在出于大人君子的想象之外。
风浪相互推挤,太阳隐去云朵散开。
波浪随合随散,峰头时起时落。
至于淘滤海沙熬制出洁白的盐粒。
春季也似有积雪,暑天路上也凝起白霜。
还有奇异的物品超出了书籍的载绿。
高高海岸上滋生群乌,横流的水波中养育鱼群。鳙鲳鲺卧蝶鲭等鱼类又哪算稀少。烘托天日放现云霞,并吞河流洗濯明月。
气势使大地震动,声音使上天震颤。
喷洒着浪花,好像播下雨点扬起云朵。
高头健背,好像架起的山岳飞动的高丘。
跃动的气势像五岳崩塌,波光闪烁有日月五星的光华。灵龟背负着玳瑁,又有绮丽的贝壳海螺。
黑色珍珠光彩相映,绿紫两色争相夺目。
游乐于秋日的湍流之上,浮游于春天的美景之中。
沉潜的鱼儿色彩浸润水中,升起的鱼儿花纹格外清晰。
至于冬天归去,春日到来,微风轻柔景色秀丽,云空晴朗日光照耀。
神龙在迷濛玄妙的云路上漫步,螭龙在天空优游飞翔。
微云浮动好像梦境,轻雨洒落似恋恋有情。
踏上征途驶向远方,摇动船桨激起浪花。
风浪相互拍扦晴状万千,波涛遽然涌动形象变化难测。
浮苹水藻留下影,菱荷举出叶荫。
芙蓉花色彩曼妙,香气清远光华深湛。
明洁的白藕可以当成美玉。清新的莲花可以替代黄金。
在遥遥的水边最适于观赏艳丽芬芳的花朵。船只聚集,舟楫交错。
为饯别而设的帷帐酒席,高广连绵。
一入激流顿时飞驶如箭,振起推移长空的强劲之风。
越过汤谷而追赶太阳,渡过虞渊去追逐月亮。
行遍万里无须多时,遍及天地衹在瞬间。
雕隼等猛禽还飞不到它一半高,巨馄大龙跳跃起来也难以企及。
船家尚没有经过一次呼吸,船只早已顺流周转行至天地之外了。
春秋各季的种种禽乌,乘着风云高高飞翔。
群鸟飞着归巢,连起来一路遮蔽着太阳。
浪潮涨起,淘洗着黑白之奥妙。
四面天地间的大绳索都被折断,广阔平坦的九州也被隔绝。
雉鸟飞举幻成片片彩霞,鸿雁翱翔好像雪色纷纷。
相互呼应呜叫伴侣,并连着翅膀群起群飞。
行过关防流溢着华彩,经过渡口照映出美丽的花纹。
假如人缺少豪爽的气概,旌旗也像被云气浸渍。
清凉的天空澄静高远,直见银河没有阴云。
在锑纱出没的水边映照着天空和银河的形色,包容笼盖无余而增进它的广阔,浸润大洲而贯穿深处。
形状往往惊扰多变而义旨沉静,周行运动不停而持有无心之道。
于是山海藏蔽着阴气,云烟轻尘都卷入山洞。
长天神气清美,日色秀丽无比。
若士神游其中,琴高出入无迹。
袖中怀藏着轻盈的羽毛而使衣服乘风而起,拖曳着黑色的衣襟随云朵飘动。
在海潮的源头就着秋月为宴,在秀丽的急流间以春霞作为帐幔。
阳光照射蓬莱仙岛上的灵秀山洞,方壶仙山上的奇妙高阙。
大树枝条横举仿佛遏止明日,山岭峰峦环绕似要踩踏月亮。
空明的居处没有俗物,素洁的馆阁哪有微尘。
峡谷山是清风行经的道路,林间小路上白云自守真性。
至于那幽峭的海崖,山水弯曲的尽头,波浪的气势犹如奔马跃虎,激荡不已。有花草有树木,灌木丛生。
藤蔓交织成网,树叶交接相互覆盖。
行云流动相互轻拂,风声和谐好似乐音。
激荡沙洲冲撞角岸,气势好像千里之内都在崩塌,拍打山崖激荡海岛,又好像万国都在交战。
振动骏伟之气强过轰雷,飞起耀眼雄光胜似闪电。
到那层云静止无变,风声开始收敛的日子。
海面波澜轻摇,水色仍是动荡不定。
明亮的月儿不再觉得遥远,天上星星也映在水底沙间。
而海中繁多的珍宝却更加深远难及。
琼玉般的池塘沟壑,珠玑般的山洞山岭。
日光隐去夜色降临,月光放明驱除了阴翳。
珊瑚绽放出五彩,琉璃闪烁着光华。
鲜红的花纹是水色如镜映照出美丽的海霞。
洪大浩荡,洗浴太阳和月亮。
淹没天河与星座。海风没有由来而自然生成。
高云不必跟从着什么而在空中消灭。
绚丽的色彩氤氲朦胧像轻烟拂动,反射的明亮曰光好似照映着白雪十分灿烂。
它没有执着于我的方圆尺度,混沌忘情。
气氛喧嚣因而浑浊,大化宁静自然清明。
心思没有终结所以毫不凝滞,志向坚定不移而不追求所成。
既能使船只倾覆也能使之运行,固然有死灭也有生机。
弘法平等同样看待草狗和人兽,把万千表象导向最根本的大道。
虽然万物天天显现劳作,又怎么知道哪是经哪是纬。
大道深湛天理初朴,机微众多表现在外。
无所谓有所以成为有,并不是胶着于有的发生。
无所谓无所以成为无,秉持无心而进入太一之道。
不动的运动才能使山岳崩毁,不出声的声音所以能使天地安泰。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随世而化不必坐实,感应天地自然觉悟通达。
仁者看见它说是仁爱,达者看见它也说是通达。
感叹它到达了至上的完善,我坚信它在世间为大。
张融的文辞诡异偏激,和众人大不相同。
后来回到京都,拿去给镇军将军顾觊之看,顾觊之说: 你这篇赋实在超出扬雄和司马相如,衹可惜没有提到海盐一事。
张融立即提笔加上: 粗糙的沙砾中形成白盐,煎熬海水便可出产。
犹如仲春的皑皑积雪,又似暑天道中寒霜飞现。
这四句是后来加的。
顾觊之和张融的哥哥友好,他死的时候,张融亲自为他背土添坟。
在南方时舆交耻太守卞展有交情,卞展在岭南被人杀害,张融挺身前去赴丧。
举为秀才,在朝廷对策中选,任命为尚书殿中郎,没有就任,改做仪曹郎。
泰始五年,明帝收取荆、郢、湘、雍四州的射手,凡是反叛的要杀掉逃跑者和他的长辈,家属都没入官府。
元徽初年,郢州有叛逃的射手,张融议政提出家属家长与此罪无关,祇应叛处逃跑者五年的刑罚。
不久请假为他的叔父奔丧,路上处罚他的随从钱敬道鞭杖五十,送往延陵狱处置。
大明五年时的制度规定,二品清官的僮仆受杖刑不得超过十下。
被左丞琢缅奏知此事,被免去官职。
不久官复原位,管理祠、仓部两个部门。
领军刘劻战死,祠曹计议 皇上是否应该哭悼刘劻 ,张融认为 宜哭 。
于是才为其举哀。
仓曹又议论 正月开仓是一般人的忌讳,是否要开太仓 ,张融以为 不应该受这种小忌讳的拘束 。
不久兼任掌管正厨,张融看见宰杀牲畜,径自乘车回去,自己上书请求解职。
做了安成王的抚军仓曹参军,转任南阳王府友。
张融的父亲张畅早先是丞相畏史,义宣之难的时候,张融曾被王玄谟逮捕,要处死刑。
现在塞谌之子王堕做了南阳王前军长史,垩邀就请求辞去官职,没有被允许。
张融家裹很穷想要求取俸禄,起初写信给他的族叔征北将军张永说: 我自幼间学,很早得到家风的训导,虽然不算太聪明,大概也不失本性。
从小就安于服用粗布衣衫草编篾席,对简单粗陋的饮食,也从未感到不满足。
衹是世代都很清贫,生活所需难以安排,女儿长大,要预备榛栗一类礼品,儿子成年也要准备帛绢禽鸟等礼物。
勉强进身为官,十年中变动了七次职务,不是想要求取生计,又何至于此呢?
以前请求做三吴的一个佐丞,虽然是弄错了。这次听说南康郡守有缺,很想得到这机会。
我不明白等级阶次,也许对这个不懂也行吧,我正是没有请到佐丞一职,才来申请郡守,如果郡守没得做,也可以再求做佐丞。
又给吏部尚书王僧虔写信说: 我是天地间放逸的一个老百姓。
进不懂得辨别贵胄,退不知道分别贫贱,处在造化之中,平生如草木一样转眼即逝。
实在是因为家中贫困不堪,孤儿寡母都十分伤心,八个侄子没有父亲,两个弟弟年纪还小,对着他们深感惭愧,也非常令人悲悯。
能不能赐予我一点微薄俸禄,使我不负家累。
阮籍喜爱束平的风土人情,我也欣羡晋平一地的悠闲。
当时议论以为张融没有治理百姓的才干,最终没有得到官位。
征召为太祖太傅掾,历任骠骑豫章王司空谘议参军,迁中书郎,都不是他喜欢做的事,请求为中散大夫,没得到允许。
张融言行举止诡异不同寻常,坐着常把膝部耸起来,走路则拖着步子,翘着身体昂着头,很是做作。
跟着大家一块走,经常延迟处在后面。
太祖一向很珍视喜爱张融,当初做太尉的时候,常常跟他来往,看见张融就笑着说: 这样的人不能没有,也不能有两个。
即位以后,亲自下诏书赐给他衣服,说: 看见你穿的衣服破旧,实在是心怀清白,但你衣衫褴褛,有失朝廷观瞻。
这裹送一件旧衣服给你,觉得衣服虽是旧的,心意却胜过新的。
本来是我穿的,已经让人照你的身材改好了。再送鞋子一双。
张融和吏部尚书何戢很好,去看望何戢,错通报给了尚书刘澄。
张融下车进门,才说: 不对。
到了门口,看见刘澄,又说: 不对。
等到了席上,看着刘澄说: 全都不对。
就走掉了。
他的行为不同常人竟到了这种地步。
又做遇长沙王镇军、竟陵王征北谘议,并领记室参军,司徒从事中郎。
永明二年,总明观讲经,皇帝敕令朝臣都集合听讲。
张融扶着侍从走去坐上坐榻,私自要酒来喝,等闲难完了,就长叹一声说: 唉!
孔仲尼是什么人呀!
被御史中丞至岖奏知皇上,免去了官职,不久又复职了。
强融长得短小丑陋,精神却很清明。
王敬则看见他的皮带垂了下来,都快要到髀骨了,对他说: 把带子紧一紧 。
张融说: 我又不是走路的小吏,紧它干什么?
张融请假去东方,世祖问他住在什么地方?
张融回答说: 我住在陆地上却没有屋子,住在船裹但不在水中。
后来皇上问他的族兄张绪,他说: 最近张融东出京城,没有住的地方,暂且拉了一只小船,住在岸上。
皇上放声大笑。
北方少数民族听说了张融的名字,皇上派张融接待他们的来使李道固,入席后,李道固看着他说: 张融是宋彭城长史张畅的儿子吗?
张融皱了很久的眉,说: 先父很不幸,名字传到六夷地方去丫。
豫章王为群臣大设宴筵,张融吃烤肉才吃完,烤肉的人就走了,张融想要盐和大蒜,嘴裹却始终不说,衹是摇着他的食指,老半天才停。
他出入朝廷的时候总是擦着眼睛很惊讶地看着。
丛蛆八年,朝廷大臣庆贺各种祥瑞之事,逊自让人扶着行礼,再次被有关官员上奏违礼,得到原谅。
迁为司徒右长史。
竟陵张欣是诸暨县令,犯了罪要被处死。
张欣的父亲兴世在宋时征讨南谯王义宣,官军要杀迩自的父亲畅,张兴世用袍子罩住他并坐在上面,因此得以免死。
张兴世死时,张融穿着高底鞋为他背土成坟。
这时张融便给竟陵王子良上疏,请求替亟欣时去死。
子良回答说: 这是长史的美德,衹怕朝廷有恒定的典章制度,不能遂你的心愿。
迁黄门郎,太子中庶子。司徒左长史。
张融很讲孝义,在父母的忌月裹三旬都不听音乐,平时事奉寡嫂很恭谨。
宋时丞相义宣起事,他父亲张蝎因为不同意将要被杀,是司马竺超民谏止才得免一死。
张畅临终时对几个儿子说: 从前丞相发难,我是因为竺司马才得活命的,你们一定要向他的子孙们报答。
后来孙子竺峦冬季母亲去世,很是困苦,张融前去吊丧,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下来当作丧礼,自己披着牛盖的草席回来。
一直像对兄长那样对待竺趱。
豫章王萧蹙、竟陵王王旦去世,自己做过他们的手下,哭起来总是十分悲恸。
建武四年,病死。
时年五十四岁。
遣言让衹树不写名字的白旗幡,不要祭奠,命人拿着拂尘到屋顶上招魂。说: 我这一辈子所喜欢的,自是驾着云彩一笑。
用三千钱置办棺木,不必制作新的被褥。
左手拿着《孝经》、《老子》,右手拿着小品《法华经》两位小妾,等丧事完毕,就各自把她们送回家。
又说: 以我一辈子的做事方法,何至于要让妇人失声痛哭,不要在闺合裹停留。
张融的玄学没有师承,但是体会解悟超过常人,谈论黑白之道,很少有人能够和他相抗衡。
永明年间,生了一场病,就写了《门律自序》说: 我的文章体例,多数使世人感到惊讶,你们要把心智当作耳朵的老师,不要使耳朵成为心智老师。
作文章岂有一定的法式,衹是因为把有法式的情形当作寻常来看,正应该使作文有一定的法则。
大丈夫应该删简《诗经》、《尚书》,制定礼乐,怎么可以因循守旧寄人篱下呢?
况且近世的文章,道义体制都有所缺漏改变,仅仅是以尺寸之见相互支持,弥缝破旧的古物罢了。
我的文章,体裁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又何尝是因为颠倒冷暖错乱寒暑,或综述哀乐横陈歌赞与悲哭呢?
正是因为辞语繁多,比拟事物没有拘束,不伦不类,有点出格罢了。
但是它能够传达振动响亮激越飘逸的音节,节奏铿锵音韵鲜明,虽然没有达到文章的极致,在我也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你们如果还有别的体制,我没有意见。
我的主旨也和文章一样,仓促之间也不能忘怀。
我没有师长没有朋友,不追章逐句,很有孤身求道独怀逸兴的意思。
义理的用处,在于使人性情清明,好像经过泉水洗去灰尘一样。
不应该沽名钓誉来谋利,相互称举抬高身价,这襄毕竟是谈玄论道的场所,却差点成了争战之地。
我过去很喜欢佛家之语,常常大加辩论,这都是言语的游嬉,而你们没有这个幸运。
又说: 人长了嘴巴,就是用来谈论道义和用来饮食的。
除此之外则要树立繁密如纲的禁令。
我是不会对此感到忿恨的,你们尽管去抖动你们的禁网好了。
临死,又告诫他的儿子说: 父亲的书不应不读,否则不会惭愧吗?
体察父亲的情感,委婉地蕴藏在韵语之中。
我的意思还不仅于此,对你另有要求。
我的文章体制宏伟超出一般,变化多端而屡出奇妙之处,即使不能远逮达到漠、魏的标准,也无愧于晋、宋之世了。
并非是我天资特别优秀,不过是没有辱没家世尚学的名声。
你如果不看我的文章,也要去体会父祖的心意。实在应该号哭着来看啊。
张融给自己的文集起名为《玉海》。
司徒褚渊问为什么叫《玉海》,张融说: 玉是比喻德行,海是崇尚至上的善行。
文集有数十卷在世上流行。
张氏家族裹的知名人物,前代有张敷、张演、张镜、张畅,后代有张充、张融、张卷、张稷。
周颙,字彦伦,是汝南安城人。
是晋代左光禄大夫周频的七世孙。
他的祖父周虎头,是员外常侍。
父亲周恂,做到归乡相。
周颙少年时就被族祖周朗所赏识。
出仕做了海陵国侍郎。
益州刺史萧惠开又特别看重他,带着他进入蜀地,做了厉锋将军,兼肥乡、成都二县县令。
转惠开辅国府参军,仍然是将军、县令。
也仍是府主簿。
他常常说萧惠闪性情太阴深难测,每次规谏,萧惠开都不高兴,回答周颐说: 天也险地也险,王公大臣们居心深险,衹要问是怎么样就行了。
跟随萧惠开回到京城。
宋明帝喜欢谈玄论道,因为周颐侃侃能言,把他召入殿中,时常亲近派他宿值守夜。
明帝所做的狠毒歹事,周颙都不敢直接劝辣,就背诵佛经裹的因果报应故事,明帝也为此稍稍有所收敛。
转为安成王抚军行参军。
元徽初年,出朝为剡县令,施政有恩惠,得到百姓的爱戴。
回到朝廷任邵陵王南中郎三府参军。
齐太祖辅政时,提拔了周颙。
周颙擅长写文书,沈攸之投送绝交书的时候,就由太祖口授让周颠裁度给以答覆。
转为齐台殿中郎。
建元初,为长沙王参军,后军参军,山阴县令。
该县过去专门规定滂民供宫府役使的制度,周颙对太守闻喜公子良说: 我看那些滂民的困苦,实在是到了极点。
役使的命令常年不断,祇会弄得周转力竭,再加上催促驱迫,使他们不能自安。
敢于冒险的或者逃窜到山湖之间。穷困无路的祇能自杀埋葬于沟河了。
也有弄断手臂砍掉手掌的,不过是白白变成残废,仍要做工卖子,权且应付急迫的官差。
每次到了征发役民的时候,遵从上头的命令照常催促,就免不了棍棒相加,看着百姓在台阶边叩首求告,哭泣哀号,不知该怎么解救。
下宫我总是将要进食又放下筷子,想要上书呈告又停笔不写,这样烦恼了很久,悲怆难以自己。
交待下去的事情不能完成,不得不鞭打他们以示惩罚,看见这种情形又觉辛酸,而时限不允许超过。
山阴县的政务,倍加于其他的城镇;但是我听说其他各县,也到处是这样的艰难。
衹有上虞县因为每百户人家才派给一次服役,非常的富足优裕,超过遣个比例的各城,没有不凋败衰落的。
应该采取措施解民于倒悬,使百姓得到便利,就可以把忧患变成功劳,要做到也不是很难啊。
回到朝廷做了文惠太子中军录事参军,跟随太子辗转北征。
文惠太子在束宫,周颙回来做了正员郎,始兴王前军谘议。
在殿中台省等处当值侍卫,重新得到厚待。
周颙言辞华美绮丽,滔滔不绝,音调和谐色彩繁富,出口成章。
广泛地涉猎百家之说,善于讲谈佛理。
着有《三宗论》。
设立空假名,又立不空假名。
用不空假名来诘驳空假名,又用空假名诘难不空假名。
用假名空诘难性、相二宗。又立假名空。
西凉州的智林道人给周颙寄信说: 这一法义的幽微旨趣好像并不是才被发掘的,神奇美妙的声音已经中断了六七十年。
贫道二十岁的时候,就懂得了这个道理,私下海每十分欢喜,感到没有人与我共享。
少年时见到的长安老辈,都说关中的高士早就有这一义法,当它盛重一时的时候,能深入领会其旨趣的人并不多。
过辽塞以后几乎就没有了。
我手执麈尾参论佛法四十多年,在东西各地讲学,勉强名重一时,其他各义在宗绿上都有所记载,惟独逭一法门的黑白真谬没有一个人懂得,因此很是忧虑。
没想到这一法音近来传到耳畔,才是真实行道第一大功德。
可知他对周颙的立论是多么推崇
周颙在钟山西面建了隐居的房子,放假时就回去。
转为太子仆,兼著作,撰写起居注。
迁为中书郎,仍兼著作。
常常在东宫游侍。
他小时候从外祖车骑将军臧质家得到过卫恒的散隶书法,学得相当有功力。
文惠太子让他写在玄圃的茅屋墙壁上,国于祭酒何胤要用倒薤书同周愿交换,周愿笑着答道: 天下有道,孔丘不会拿来交换的。
每当宾友聚会,周颙离席相对交谈,语辞如流,使听的人忘却疲倦。
兼善《老子》、《易经》,同张融相遇,就彼此以玄言对答,整日都不停歇。
清贫没有太多欲望,整天吃蔬食,虽然有妻子儿女,却一个人住在山间的屋舍裹。
卫将军王俭对他说: 你在山裹吃什么?
他说: 红的米白的盐,绿的葵菜紫的蓼实。
文惠太子问他: 菜食之中什么味道最好?
周颙说: 初春是新鲜的韭菜,晚秋是成熟的菘菜。
当时何胤也诚信佛法,没有娶妻妾。
太子又问周颙: 你和何胤谁的修行更深?
他说: 三种路径八种灾难都不能够避免。
但是各有各的拖累。
太子说: 是什么样的拖累呢?
回答说: 周颐是妻子何胤是肉食。
他的言辞应变,总是这样敏捷。
调任国子博士,仍兼著作。
太学的学生仰慕他的风范,争着都从事辩难。
后来何胤说停止吃活物,却还是食白鱼、旦脯、糖蟹。认为是没有看见活物。
对吃蚶蛎有疑虑,让学生讨论此事。
学生钟吭说: 鲤鱼被做成莱之前。猛烈地伸缩躯体,螃蟹将要被做成糖蟹时,也惊扰得特别厉害。
有仁爱之心的人,心中会感到悲悯。
至于蚶蛎之类,裹面没有眉眼,羞惭衹有一片混沌,外面包着硬壳,无须抱持谨慎之心。
它不衰朽也不繁盛,连草木都不如;没有芬芳的气息,跟瓦砾差不多。
所以很适合拿来做菜,使它永远成为美味佳肴。
竟陵王子良看了奏议,非常生气。
何胤的哥哥何点,也是讲求遁节清心仰佛的人。
周颙给他写信,劝他吃素。
说: 您之所以修行没有进展,大概是因为没有吃素吧?
宰割禽畜的行当,调和鼎镬的兴致,记载在书籍上,历史已经很久远了。谁敢提出非议?
看圣人规设食事,也要限定品目步骤,大概是因为茹毛饮血,本是和人类的出现同时的,放任而不加裁夺,就没有边界了。
善于秉持士行的人,怎能不用自己的心思去体恕外物呢?
所以各自静守自己的界限,不要相互欺凌。
何况最大的变故,没有比死生还重要的;生的最紧要处,就是性命。
对它们来说,性命之忧非常急切,对我们来说,口腹之欲却是可以放过的,然而我们终身都在吃它,来滋长自己的年岁,它们冤枉地遭到残害,没有地方可以申诉,即使我们得以长寿,也是应该感到畏惧的呀。
况且小小的一双禽卵,脆薄易冷,气喘微弱的小鹿,看着就让人怜愍。
看那鸟儿饮水飞翔和降落,让人哀怜,怎么还能忍心把它抓住打死,又肆意咀嚼呢。
像那野外的畜群,关闭在重重的畜圈裹饲养,不时称量肉骨揣度皮毛,衹等着宰割剥取。好像尘上归于地面一样,居然都把这事看作寻常之理,实在是应该为之叹息,事情还不止这一面。
如果说三世之说没有道理,那么很幸运地可以把它视为一桩快事,如果真的有转生之道,而生的形态并非恒久,那么一往一来,一生一死之间,肯定会有轮遛的了。
因果报应好似家舍一样是人的归宿,人和天的交接却像出外为客,行客的日子很少,居家的很多,我们这些人信奉佛法,也不能最终避免,则那种令人伤心的惨祸,也将要危及自身。
您对有血有肉的活物,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是早晚吃着禽乌鱼类,不能不从肉市得来。
钱财一经过盗贼的手,就会被廉洁之士唾弃;生性一旦启用了屠刀,又怎能再为慈悲之心所克制呢?
骝虞即使很饿,也不吃不是自己枯死的草,听见他的操行难道不使人羞愧吗?
众生具备现世的形态,以积聚肌肉和脂膏,都是因为前生积累的痴迷蒙昧,沉沦不知自解,报应造成秽浊之身,经受辛苦艰难,这甘美的肉食,都是愚昧无识的报应所聚。
怎么还要再次吃下这丰腴之食,使自己的肠胃小洁呢?
您能够懂得这个道理从此吃素,就不枉费我一番口舌。
颙在任上去世的时候,正巧王俭讲《孝经》还没有讲完,就推举谢昙渣代替自己讲,学者们很赞赏他。
官为给事中。
史臣曰:弘毅果断持有法度,至仁至德礼义周到,有汲黯的刚强戆直,又有崔琰的清妙声姿,然后可以不惧雄强人物,屡次上言讥讽冒犯。
张融表白心地寄托深意,完全超出尘俗,吐纳天地风云之气,不议论世间人物,但他事奉君主会同朋友,敦守道义敬纳忠心,放诞却不超过适当的程度,常常涉于名教。
至于离奇美好的名声,则不逊于虞翻、陆绩。赞曰:张融矫矫不群,可以上达千仞远行万里。
升起好像响应谐和,降下好像解脱弃绝。
惟求多得玄理,不求铸印销印这些权媒之事。
周颙善于言辩,谨守节操韵致清雅。
能够捕捉过隙之白马,见解不凡如登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