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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村圣僧屈突仲任婺州金刚菩提寺猪李思元僧齐之张无是张应道严
长乐村圣僧
开元二十二年,京城东长乐村有人家,素敬佛教,常给僧食。
忽于途中得一僧座具,既无所归,至家则宝之。
后因设斋以为圣僧座。
斋毕众散,忽有一僧扣门请餐。主人曰: 师何由知弟子造斋而来此也?
僧曰: 适到浐水,见一老师坐水滨,洗一座具,口仍怒曰: 请我过斋,施钱半于众僧,污我座具,苦老身自浣之。
吾前礼谒,老僧不止。
因问之曰: 老阇梨何处斋来?
何为自浣?
僧具言其由,兼示其家所在,故吾此来。
主人大惊,延僧进户。
先是圣僧座,座上有羹汁翻污处。
主人乃告僧曰: 吾家贫,卒办此斋,施钱少,故众僧皆三十,佛与圣僧各半之。
不意圣僧亲临,而又污其座具。
愚戆盲冥,心既差别,又不谨慎于进退,皆是吾之过也。
屈突仲任
同官令虞咸颇知名。
开元二十三年春往温县,道左有小草堂,有人居其中,刺臂血朱和用写一切经。
其人年且六十,色黄而羸瘠,而书经已数百卷。
人有访者,必丐焉。
或问其所从,亦有助焉。其人曰: 吾姓屈突氏,名仲任。
即仲将、季将兄弟也。
父亦典邵,庄在温,唯有仲任一子,怜念其少,恣其所为。
性不好书,唯以樗蒲弋猎为事。
父卒时,家僮数十人,资数百万,庄第甚众。
而仲任纵赏好色,荒饮博戏,卖易且尽。数年后,唯温县庄存焉。
即货易田畴,拆卖屋宇,又已尽矣,唯庄内一堂岿然。
仆妾皆尽,家贫无计。乃于堂内掘地埋数瓮,贮牛马等肉。
仲任多力,有僮名莫贺咄,亦力敌十夫。
每昏后。与僮行盗牛马,盗处必五十里外。
遇牛即执其两角,翻负于背,遇马驴皆绳蓄其颈,亦翻负之。
至家投于地,皆死。
乃皮剥之,皮骨纳之堂后大坑,或焚之,肉则贮于地瓮。
昼日,令僮于城市货之,易米而食。如此者又十余年。
以其盗处远,故无人疑者。
仲任性好杀,所居弓箭罗网叉弹满屋焉,杀害飞走,不可胜数,目之所见,无得全者。
乃至得刺猬,赤以泥裹而烧之,且熟,除去其泥,而猬皮与刺,皆随泥而脱矣,则取肉而食之。
其所残酷,皆此类也。
后莫贺咄病死,月余,仲任暴卒,而心下暖。
其乳母老矣,犹在,守之未瘗。
而仲任复苏,言曰: 初见捕去,与奴对事,至一大院,厅事十余间,有判官六人,每人据二间。
仲任所对最西头,判官不在,立仲任于堂下。有顷判官至,乃其姑夫郓州司马张安也。
见仲任惊,而引之登阶。
谓曰: 郎在世为恶无比,其所杀害千万头,今忽此来,何方相拔?
仲任大惧,叩头哀祈。判官曰: 待与诸判官议之。
乃谓诸判官曰: 仆之妻侄屈突仲任造罪无数,今召入对事。
其人年命亦未尽,欲放之去,恐被杀者不肯。
欲开一路放生,可乎?
诸官曰: 召明法者问之?
则有明法者来,碧衣跼蹐。
判官问曰: 欲出一罪人,有路乎?
因以具告。
明法者曰: 唯有一路可出,然得杀者肯。
若不肯,亦无益? 官曰: 若何?
明法者曰: 此诸物类,为仲任所杀,皆偿其身命,然后托生。
合召出来,当诱之曰: 屈突仲任今到,汝食啗毕,即托生。羊更为羊,马亦为马,汝余业未尽,还受畜生身。使仲任为人,还依旧食汝。
汝之业报,无穷已也。
今令仲任略还,令为汝追福,使汝各舍畜生业,俱得人身,更不为人杀害,岂不佳哉?
诸畜闻得人身必喜,如此乃可放。
若不肯,更无余路。
乃锁仲任于厅事前房中,召仲任所杀生类到。判官庭中,地可百亩。
仲任所杀生命,填塞皆满。牛马驴骡猪羊獐鹿雉兔,乃至刺猬飞鸟,凡数万头。
皆曰; 召我何为?
判官曰: 仲任已到。 物类皆咆哮大怒,腾振蹴踏之而言曰: 巨盗盍还吾债。
方忿怒时,诸猪羊身长大,与马牛比,牛马亦大倍于常。
判官乃使明法入晓谕。畜闻得人身,皆喜,形复如故。
于是尽驱入诸畜,乃出仲任。
有狱卒二人,手执皮袋兼秘木至,则纳仲任于袋中,以木秘之,仲任身血,皆于袋诸孔中流出洒地。
卒秘木以仲任血,遂遍流厅前。
须臾,血深至阶,可有三尺。
然后兼袋投仲任房中,又扃锁之。
乃召诸畜等,皆怒曰: 逆贼杀我身,今饮汝血。
于是兼飞鸟等,尽食其血。血既尽,皆共舐之,庭中土见乃止。
当饮血时,畜生盛怒,身皆长大数倍,仍骂不止。
既食已,明法又告: 汝已得债,今放屈突仲任归,令为汝追福,令汝为人身也。
诸畜皆喜,各复本形而去。
判官然后令袋内出仲任,身则如故。
判官谓曰: 既见报应,努力修福。
若刺血写一切经,此罪当尽。
不然更来,永无相出望。
仲任苏,乃坚行其志焉。婺州金刚
婺州开元寺门有二金刚,世称其神,鸟雀不敢近。
疾病祈祷者累有验,往来致敬。
开元中,州判司于寺门楼上宴会,众人皆言金刚在此,不可。
一人曰: 土耳,何能为?
乃以酒肉内口。
须臾,楼上云昏电掣,既风且雷,酒肉飞扬,众人危惧。
独污金刚者,曳出楼外数十丈而震死。
菩提寺猪
唐开元十八年。
京菩提寺有长生猪,体柔肥硕,在寺十余年。
其岁猪死。
僧焚之,火既烬,灰中得舍利百余粒。
李思元
唐天宝五载夏五月中,左清道率府府史李思元暴卒。
卒后心暖,家不敢殡。
积二十一日,夜中而才苏。
即言曰: 有人相送来,且作三十人供。
又曰: 要万贯钱与送来人。
思元父为署令,其家颇富,因命具馔,且凿纸为钱。
馔熟,令堂前布三十僧供。思元白曰: 蒙恩相送,薄馔单蔬,不足以辱大德。
须臾若食毕,因令焚五千张纸钱于庭中。
又令具二人食,置酒肉,思元向席曰: 蒙恩释放,但怀厚惠。
又令焚五千张纸钱毕,然后偃卧。
至天晓,渐平和。
乃言曰: 被捕至一处,官不在,有两吏存焉,一曰冯江静,一曰李海朝。
与思元同召者三人,两吏曰: 能遗我钱五百万,当舍汝。
二人不对,思元独许之,吏喜。
俄官至,谓三人曰: 要使典二人,三人内办之。
官因领思元等至王所。
城门数重,防卫甚备,见王居有高楼十间,当王所居三间高大,尽垂帘。
思元至,未进,见有一人,金章紫授,形状甚贵,令投刺谒王。
王召见,思元随而进至楼下,王命却帘,召贵人登楼。贵人自阶陛方登,王见起,延至帘下。贵人拜,王答拜,谓贵人曰: 今既来此,即须置对,不审在生有何善事?
贵人曰: 无。
王曰: 在生数十年,既无善事,又不忠孝,今当奈何?
因嚬蹙曰: 可取所司处分。
贵人辞下,未数级,忽有大黑风到帘前,直吹贵人将去。遥见贵人在黑风中,吹其身忽长数丈,而状隳坏,或大或小,渐渐远去,便失所在。
王见伫立,谓阶下人曰: 此是业风,吹此人入地狱矣。
官因白思元等,王曰: 可捻筹定之。
因帘下投三疋绢下,令三人开之。
二人开绢,皆有当使字,唯思元绢开无有。
王曰: 留二人,舍思元。
思元出殿门,门西墙有门东向,门外众僧数百,持幡花迎思元,云: 菩萨要见。
思元入院,院内地皆于清池,院内堂阁皆七宝,堂内有僧,衣金缕袈裟,坐宝床。
思元之礼谒也,左右曰: 此地藏菩萨也。
思元乃跪。
诸僧皆为赞叹声,思元闻之泣下。
菩萨告众曰: 汝见此人下泪乎?
此人去亦不久,闻昔之梵音,故流涕耳。
谓曰: 汝见此间事,到人间一一话之,当令世人闻之,改心修善。
汝此生无杂行,常正念,可复来此。
因令诸僧送归。
思元初苏,具三十人食,别具二人肉食,皆有赠益,由此也。
思元活七日,又设大斋毕,思元又死。
至晓苏云: 向又为菩萨所召,怒思元曰: 吾令汝具宣报应事,何不言之?
将杖之,思元哀请乃放。
思元素不食酒肉,及得再生,遂乃洁净长斋,而其家尽不过中食。
而思元每人集处,必具言冥中事,人皆化之焉。僧齐之
胜业寺僧齐之好交游贵人,颇晓医术,而行多杂。
天宝五载五月中病卒,二日而苏。
因移居东禅定寺,院中建一堂,极华饰,长座横列等身像七躯。
自此绝交游,精持戒。
自言曰: 初死见录至鬼王庭,见一段肉,臭烂在地。王因问曰: 汝出家人,何因杀人?
齐之不知所对。
王曰: 汝何故杖杀寺家婢?
齐之方悟。
先是寺中小僧何马师与寺中青衣通,青衣后有异志,马师怒之,因构青衣于寺主。
其青衣,不臧之人也,寺主亦素怨之,因众僧堂食未散,召青衣对众。
且棰杀之。齐之谏寺主曰: 出家之人,护身口意,戒律之制,造次不可违,而况集众杀乎?
马师赞寺主。
寺主大怒,不纳齐之,遂棰朴交至,死于堂下。
故齐之悟王之问,乃言曰: 杀人者寺主,得罪者马师,今何为见问?
王前臭肉,忽有声曰: 齐之杀我。
王怒曰: 婢何不起而卧言?
臭肉忽起为人,则所杀青衣。
与齐之辩对数反,乃言曰: 当死时,楚痛闷乱,但闻旁有劝杀之声,疑是齐之,所以诉之。
王曰: 追寺主。
阶吏曰: 福多不可追。
曰: 追马师。
吏曰: 马师命未尽。
王曰: 且收青衣,放齐之。
初齐之入,见王座有一僧一马。及门,僧亦出,齐之礼谒。
僧曰: 吾地藏菩萨也。
汝缘福少,命且尽。所以独追。
今可坚持僧戒,舍汝俗事,住闲静寺,造等身像七躯。
如不能得钱,彩画亦得。
齐之既苏,遂乃从其言焉。
张无是
唐天宝十二载冬,有司戈张无是居在布政坊。
因行街中,夜鼓绝门闭,遂趋桥下而蜷。
夜半,忽有数十骑至桥,驻马言: 使乙至布政坊,将马一乘往取十余人。
其二人,一则无是妻,一则同曲富叟王翁。
无是闻之大惊。
俄而取者至云: 诸人尽得,唯无是妻诵金刚经,善神护之,故不得。
因喝所得人名,皆应曰: 唯。
无是亦识王翁,应声答曰毕,俄而鼓动。
无是归家,见其妻犹诵经坐待。
无是既至,妻曰: 汝常不外宿,吾恐汝犯夜,故诵经不眠相待。
天晓,闻南邻哭声,无是问之,则王翁死矣。
无是大惧,因以具告其妻,妻亦大惧。
因移出宅,谒名僧,发誓愿长斋,日则诵经四十九遍。
由是得免。
张应
历阳张应本是魔家,娶佛家女为妇。
妻病困,为魔事不差。
妻曰: 我本佛家女,乞为佛事。
应便往精舍中见竺昙铠,铠曰: 佛普济众生,但当一心受持耳。
昙铠明当往其家。
其夜,应梦见一人,长一丈四五尺,于南面趋走入门,曰: 此家乃尔不净。
梦中见铠,随此人后而白曰: 此处如欲发意,未可以一二责之。
应眠觉,遂把火作高座。
铠明日食时往应家,高座已成,夫妻受戒,病亦寻瘥。
咸康二年,应病甚,遣人呼铠,连不在。
应死得苏,说时有数人,以铁钩钩将北下一板岸,岸下见镬汤、刀山、剑树、楚毒之具。
应忘昙铠字,但唤 和尚救我 ,语钩将去人曰: 我是佛子。
人曰: 汝和尚字何等?
应忘其字,但唤佛而已。
俄转近镬汤,有一人长一丈四五尺,捉金杵欲撞。应走,人怖散去。
长人将应归曰: 汝命尽,不得复生。
与汝三日中,期诵三偈。取和尚字还。当令汝生。
遂推应著门内,便活。
后三日复死。
道严
有严师者,居于成都实历寺。
唐开元十四年五月二十一日,于佛殿前轩,燃长明灯,忽见一巨手,在殿西轩。
道严悸且甚,俯而不动。
久之,忽闻空中语云: 无惧无惧,吾善神也,且不敢害师之一毫。
何俯而不动耶?
道严既闻,惧少解,因问曰: 檀越为何人?
匿其躯而见其手乎?
已而闻空中对曰: 天命我护佛寺之地。
以世人好唾佛祠地,我即以背接之,受其唾。
由是背有疮,渍吾肌且甚,愿以膏油傅其上。
可乎? 道严遂以清油置巨手中,其手即引去。道严乃请曰: 吾今愿见檀越之形,使画工写于屋壁,且书其事以表之,冀世人无敢唾佛祠之地者。
神曰: 吾貌甚陋,师见之,无得栗然耶?
道严曰: 檀越但见其身,勿我阻也。
见西轩下有一神,质甚异,丰首巨准,严目呀口,体状魁硕,长数丈。
道严一见,背汗如沃。
其神即隐去。
于是具以神状告画工,命图于西轩之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