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丘长陈寔和朋友约好一同外出,约定好中午出发。 过了中午,朋友还没有来,陈寔就自己走了。 走了以后,他的那位朋友才到。当时陈寔儿子元方才七岁,正在门外玩耍。 来客问元方: 令尊在家吗? 元方回答说: 家父等了您很久,见您不来,已经走了。 那位朋友便生起气来,说道: 真不是人呀! 和别人约好一起走,却扔下别人不管,自己走了! 元方说: 您是跟家父约定中午走的。 到了中午您还不来。这就是不守信用;对着人家的儿子骂人家的父亲,这是不讲礼貌。 那位朋友听了很惭愧,就下车来招呼他。 元方掉头回家去,再也不回看一眼。 南阳郡人宗世林,是和魏武帝曹操同时代的入,他很瞧不起曹操的为人,不肯和曹操结交。 曹操到做了司空,总揽朝廷大权的时候,曾经安闲地问宗世林: 现在可不可以结交呢? 宗世林回答说: 我的松柏一样的意志还没有变。 宗世林因为不合曹操心意被疏远以后, 官职很低,和他的德行不相配。 但是曹丕兄弟每次登门拜访,都是以晚辈的身分,特别在他的坐床前行拜见礼。他就是这样地受到尊敬。 魏文帝称帝,陈群面带愁容。 文帝问他: 朕顺应天命即帝位,你为什么不高兴? 陈群回答说: 臣和华歆铭记先朝,现在虽然欣逢盛世,但是怀念故主恩义的心情,还是不免要流露出来。 郭淮出任关中都督的时候,很得民心,也多次建立过战功。 郭淮的妻子,是太尉王凌的妹妹,因为王凌犯罪事受株连,按律法应当一起处死。 派来逮捕她的官吏要人要得很急,郭淮让妻子准备好行装,限定日子就要上路。 州和都督府的文武官员和百姓都劝说郭淮起兵反抗,郭淮不同意。 到期打发妻子上路,百姓们号陶痛哭、一路跟着呼唤不舍的有几万人。 走了几十里路后,郭淮到底还是叫手下的人去把夫人追回来,于是文武官员飞跑传命,好像救自家性命那么着急。 夫人追回来以后,郭淮写了封信给宣帝司马懿说: 五个孩子哀痛欲绝,恋恋不舍,思念他们的母亲。如果他们的母亲死了,我就会失去五个孩子。 五个孩子如果死了,也就不再有我郭淮了。 司马懿于是上表魏帝,特准赦免了郭淮的妻子。 诸葛亮屯兵在渭水南岸的时候,关中地区人心震动。 魏明帝非常害怕晋宣王司马懿出战,便派辛毗去担任军司马。 司马懿和诸葛亮隔着渭水列成阵势以后,诸葛亮千方百计地设法诱骗他出战,他果然非常愤怒,就打算用重兵来对付诸葛亮。 诸葛亮派间谍去侦察他的行动,回报说: 有一个老人拿着金斧,坚定地面对军营门口站着,军队都出不来。 诸葛亮说: 这一定是辛佐治呀。 夏侯玄被逮捕了,当时钟毓任廷尉,他弟弟钟会先前和夏侯玄没有交情,这时趁机亲近夏侯玄。 夏侯玄说: 我虽然是罪人,也不敢遵从命令。 经受刑讯拷打,始终不出一声,临到解赴法场行刑,神情也和平时没有两样。 夏侯泰初和广陵郡人陈本是好朋友。 当陈本和夏侯玄在陈本母亲面前宴饮时,陈本的弟弟陈骞从外面回来,一直进入堂屋门口。 于是泰初站起来说: 相同的事可以一齐办,不同的事不能混杂在一起办。 高贵乡公被杀,朝廷内外群情激愤,议论纷纷。 文王司马昭问侍中陈泰: 怎样才能让舆论平静下来呢? 陈泰说: 只有杀掉贾充来向天下人谢罪。 司马昭说: 可以不可以再考虑一个比这轻一些的处理办法呢? 陈泰回答说: 我只知道比这更重的,不知比这更轻的方法了。 和峤是晋武帝所亲近、器重的人,有一次武帝对和峤说: 太子近来似乎更加成熟、长进了,你试着去帮我看看。 和峤去了回来,武帝问他怎么样,和峤回答说: 皇太子没有长进,资质同以前一样。 诸葛靓后来才到晋朝首都洛阳,被任命为大司马,他不肯应召赴任。 因为和晋室有仇,他常常背对洛河的方向坐着。 他和晋武帝有旧交情,武帝很想见他却找不到理由,就请婶母诸葛太妃招呼诸葛靓来。 来后,武帝到太妃那里和他见面。 行礼后,喝到痛快的时候,武帝问: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交情吗? 诸葛靓说: 臣不能像豫让那样吞炭漆身为父报仇,今天又看到了圣上。 说完便涕泪交流。 武帝于是既惭愧地走了出去。 晋武帝告诉和峤说: 我想先痛骂王济,然后才封给他爵位。 和峤说: 武子才智出众,性情直爽,恐怕不能使他屈服。 武帝于是召见武子,狠狠地责骂了他,然后问道: 你知道羞愧了吗? 王武子说: 想起尺布斗粟的民谣,经常替陛下感到羞愧。 别人能让关系疏远的人亲近起来,臣却不能使亲近的变得疏远。 就因为这一点对陛下有愧。 杜预到荆州去任职,出到七里桥,朝廷的官员全都来到这里给他饯行。 社预年轻时家境贫贱,却喜欢当豪侠之士,得不到大家的赞许。 杨济既是名门中的杰出人物,忍受不了这种场面,不落座就走了。 一会儿,和长舆来了,问: 杨右卫在哪里? 有位客人说: 刚才来了,没坐一坐就走了。 和长舆说: 一定是到大夏门下骑马游乐去了。 便到大夏门去,果然是在那里观看大规模的兵马操练。 长舆便搂住他拉到车上,一起坐车回到七里桥,好像刚来那样入座。 杜预任命力镇南将军,朝廷的官员都来庆贺,大家都坐在连榻上。 当时在座的也有裴叔则。 羊稚舒后来才到,说: 杜元凯竟然用连榻待客! 不落座就走了。 杜预请裴叔则去追他回来,羊稚舒骑马走了几里地就停下了,接着就和裴叔则一起回到杜顶家。 晋武帝时,荀勖ù任中书监,和峤任中书令。 按照旧例,监和令向来同坐一辆车上朝。 和峤本性正直,一向憎恶荀勖那种阿谀逢迎的作风。 后来每逢官车来接他们上朝,和峤便上车,只往前坐,不再给荀勖留出位子。 荀勖还要另外找一辆车,然后才熊走。 以后监和令分别派车,就是从这时开始的。 山涛的大儿子戴着便帽,靠在车中。 晋武帝想见见他,山涛不敢推辞,去问儿子,儿子却不肯去。 于是当时的舆论认为他要胜过山涛。 向雄任河内郡的主簿,曾经有一件事情其实和他没太大关系,可是郡太守刘准为这事大动肝火,便对他动了杖刑,之后打发他走了。 向雄后来调任黄门郎,刘准任侍中,两人虽在同一个衙门,却从来没有过交谈。 晋武帝听说这件事,便命令向雄恢复两人原有的上下级和睦关系。向雄不得已,就到刘准那里,行再拜礼后说: 我奉皇上的命令而来,可是我们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了,怎么办? 说完,就走了。 武帝后来听说两人还是不和,就生气地问向雄: 我命令你恢复旧时的和睦关系,为什么还要绝交? 向雄说: 古时候的君子,按礼法举荐官员,也按礼法贬黜官员;现在的君子举荐人家时就像要抱到膝上那么亲,贬黜人家时就像要推下深渊那样狠。 臣下对刘河内不去挑起争端,已经幸运得很了,怎么还能修复旧有的上下级关系呢? 晋武帝听后,也就不再勉强他了。 齐王司马冏担任大司马,辅理国政,嵇绍当时担任恃中,到司马冏那里去商讨公事。 司马冏安排了一个僚属的宴会,召来葛旟、董艾等人一起讨论当前政务。 葛旟等人告诉司马冏说: 嵇侍中擅长演奏乐器,您可以叫他演奏一下。 于是便送上乐器,嵇绍便推辞。 司马冏说: 今天大家一起饮酒作乐,你为什么要推迟呢? 嵇绍说: 公辅助皇室,应该给大家树立榜样。 我官职虽然卑下,也毕竟忝居常伯之位,吹弹演奏,本是乐官的事情,不能穿着官服来做乐工的事。 我现在迫于尊命,不敢随便推辞,但应该脱下官服,穿上演奏的服装。 这是我的想法。 葛旟等人自觉没趣,就退了出去。 卢志在大庭广众之下问陆士衡: 陆逊、陆抗是你的什么人? 陆士衡回答说: 就像你和卢毓、卢珽的关系一样。 陆士龙听了脸色大变。 出门以后,士龙就对哥哥说: 何必弄到这种地步呢!他可能真是不了解情况呀。 士衡很严厉他说: 我父亲、祖父海内知名,岂有不知道的? 鬼的子孙竟敢这样无礼! 舆论界对陆家兄弟的优劣一向难于确定,谢安就拿这件事来判定两人的优劣。 羊忱的性格非常坚贞刚烈。 赵王司马伦自任相国的时候,羊忱任太傅府长史,司马伦便任命他为参相国军事。 传达任命的使者突然来到,羊忱非常害怕牵连受祸,匆忙间来不及备马,于是骑着光身的马逃避。 使者去追他,羊忱擅长射箭,不断向使者左右开弓。使者不敢再追,这才得以逃脱。 太尉王夷甫不和庾子嵩交往,庾敳却不停地用 卿 来称呼他。 王衍说: 君不能这样称呼我。 庾敳说: 你只管用 君 来称呼我,我只管用 卿 来称呼你;我自用我的叫法,你自用你的叫法。 阮修要砍掉土地庙的树,有人阻止他。 他说: 设了神坛而种树,砍掉树神坛就不复存在了;假使种了树而后立神坛,砍掉树神坛就不复存在了。 阮修与人谈论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神存在的问题,有人认为人死后有鬼,唯独阮修认为世上没有鬼神,他说: 现在那些说见到鬼的人,说鬼穿着生前的衣服;假如人死后会变成鬼,难道衣服也会变成鬼吗? 晋元帝登位以后,因为郑后得宠,就想废明帝司马绍而改立简文帝司马昱为太子。 当时朝廷的舆论都认为抛开长子而立幼子,不但在道理上不合立嗣的顺序,而且太子司马绍聪明诚实,英明果断,更适合做太子。 周、王导诸位大臣都竭力争辩,情辞恳切,只有刁玄亮一人想尊奉少主来迎合元帝的心意。 元帝就想付诸实施,又担心诸大臣不接受命令,于是先召唤武城侯周和丞相王导入朝,然后就想把诏令交给刁玄亮去发布。 周、王两人进来后,才走到台阶上面,元帝已经事先派传诏官迎着他们,拦住不让入内。请他们到东厢房去。 周还没醒悟过来,就退下台阶。 王导拨开传诏官,一直走到元帝座前,说道: 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召见臣? 元帝哑口无言,就从怀里摸出黄纸诏书来撕碎扔掉。 从此太子才算确定了。 周这才又感慨又惭愧地叹道: 我常常自以为胜过茂弘,现在才知道比不上他啊! 丞相王导到江南之初,想要结交江东的世家大族,就向太尉陆玩提出两家联姻。 陆玩回复说: 小土丘上长不了松柏那样的大树,香草和臭草不能同放在一个器物里。 我虽然没有才能,可是按道理也不能带头来做破坏人伦的事情。 诸葛恢的大女儿嫁给太尉庾亮的儿子,二女儿嫁给徐州刺史羊忱的儿子。 庾亮的儿子被苏峻杀害了,大女儿又改嫁江虨。 诸葛恢的儿子娶了邓攸的女儿为妻。 当时尚书谢衷为儿子谢石向诸葛恢求娶他的小女儿,诸葛恢就说: 羊家、邓家和我们是世代姻亲,江家是我看顾他,庾家是他看顾我,我不能再和谢裒的儿子结亲。 等到诸葛恢死了以后,两家终于结亲。 结婚时,右军将军王羲之到谢家去看新娘,看到新娘还保存着诸葛恢旧有的礼法,容貌举止,端庄安详;风采服饰,华美整齐。 王羲之叹道: 我活着时嫁女儿,也仅仅能做到这样啊! 周叔治要出任晋陵太守,他哥哥武城侯周伯仁和仲智去和他话别。 叔治因为兄弟就要离别了,哭个不停。 仲智生他的气,说: 你这个人原来是个妇女,和人家告别,只会哭哭啼啼。 便不理他走了。 伯仁独自留下来和他喝酒说话,临别时流着泪,拍着他的背说: 阿奴要好好地爱惜自己! 周伯仁任吏部尚书时,有一夜在官署里得了病,很危急。 当时刁玄亮任尚书令,多方设法抢救,表现得亲密友好极了,过了很久,病情才稍为减轻了些。 第二天早晨,通知了周伯仁的弟弟仲智,仲智急急忙忙地赶来。 刚进门,刁玄亮就离座对他大哭,并述说伯仁夜里病危的情况。 仲智扬手给他一耳光,刁玄亮被打得惊退到门边。 仲智走到伯仁床前,一点也不问病况,直截了当地说: 您在西晋时,跟和长舆名望相等,怎么会跟谄佞的人刁协有交情!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王含任庐江郡大守,贪赃在法。 王敦袒护他哥哥,一次特意在大家面前赞扬说: 我哥哥在郡内一定政绩很好,庐江知名人士都称颂他。 当时何充在王敦手下任主簿,也在座,严肃地说: 我就是庐江人,所听到的和你说的不一样。 王敦哑口无言。 旁人都替何充捏一把汗,何充却十分但然,神态自若。 顾孟著有一次向周伯仁劝酒,伯仁不肯喝。 顾孟著便转向柱子劝酒,并且对柱子说: 难道就可以把自己看成栋梁吗! 周伯仁听到这话很高兴,两人便成了要好的朋友。 晋明帝在西堂召集众大臣举行宴会,还没有大醉的时候,明帝问道: 今天名臣都聚会在一起,和尧、舜时相比,怎么样? 当时周伯仁任尚书仆射,便声音激昂地回答说: 现在圣上和尧、舜虽然同是君主,可又怎么能和那个太平盛世等同起来呢? 明帝大怒,回到内宫,亲自写了满满一张黄纸的诏令,便交给廷尉,命令逮捕周伯仁,想就此杀掉他。 过了几天,又下诏令释放他。众大臣去探望周伯仁,周说: 起初我就知道不会死,因为罪状还不可能到这个地步。 大将军王敦就要率兵东下,当时人们都以为他没有借口呢。 周伯仁说: 现在的君主不是尧、舜,怎么能没有过失! 再说臣下怎么能兴兵来指向朝廷! 处仲他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试看王平子到哪儿去了? 王敦从武昌东下以后,把船停在石头城,他的愿望是想废掉明帝。 有一次宾客满座,王敦知道明帝聪敏明慧,就想借不孝的罪名废掉他。 每次说到明帝不孝的情况,都说: 这是温太真说的。 他曾经做过东宫的卫率,后来在我手下担任司马,非常熟悉太子的情况。 一会儿,温太真来了,王敦便摆出他的威严的神色,问太真: 皇太子为人怎么样? 温太真回答说: 小人没法儿估量君子。 王敦声色俱厉,想靠威力来迫使对方顺从自己,便重新问道: 根据什么称颂太子好? 温太真说: 太子才识的广博精深,似乎不是我这种认识肤浅的人所能估量的;可是能按照礼法来侍奉双亲,这可以称为孝。 大将军王敦反叛以后,到了石头城,周伯仁去见他。 王敦问周伯仁: 你为什么辜负我? 周伯仁回答说: 公举兵谋反,下官愧率六军出战,可是军队不能奋勇杀敌,因此才辜负了公。 苏峻率叛军到了石头城后,朝廷百官逃散,只有侍中钟雅独自留在晋成帝身边。 有人对钟雅说: 看到情况允许就前进,知道困难就后退,这是古时候的常理。 您本性忠诚正直,一定不会被仇敌宽容。为什么不采取权宜之计,却要坐着等死呢? 钟雅说: 国家有战乱而不能拯救,君主有危难而不能救助,却各自逃避以求免祸,我怕董狐就要拿着竹简上朝来啦! 庾亮将要出逃,回头向钟雅交代自己走后的事,把朝廷重任深切地托付给他。 钟雅说: 国家危在旦夕,这是谁的责任呢? 庾亮说: 当前的事,不容许再谈论了,你应该期望取得收复京都的成效啊! 钟雅说: 想必您不会有愧于荀林父啊! 苏峻叛乱时,孔群在横塘受到了匡术的威胁。 后来丞相王导把匡术保全下来,并且趁着大家在一起谈笑时,叫匡术给孔群敬酒,来消除横塘一事的不满。 孔群回答说: 我的德行不能和孔子相比,可是困苦却同孔子遇到匡人一样。 虽然春气和暖,鹰变成了布谷鸟,至于有识之士,还是厌恶它的眼睛。 苏子高的叛乱平定以后,王导、庾亮诸大臣想用廷尉孔坦来治理丹阳郡。 经过战乱而颠沛流离之后,百姓生活困苦。孔坦激愤地说: 往日先帝临终之时,诸君亲上御床前,一起受到先帝的关怀赏识,共同接受了先帝的遗诏。 我才疏位卑,不在接受遗诏之列。 你们有了困难以后,就把我推到前面,我现在像是砧板上的臭肉,任人细剁细切罢了! 说完就拂袖而去。大臣们也就不再提起。 车犄将军孔愉和御史中丞孔群一起外出,在御道遇见匡术,后面跟随的宾客、侍从很多,匡术便前去和孔愉说话。 孔群却并不看他,只是说: 就算鹰变成了市谷鸟,所有的鸟还是讨厌它的眼睛。 匡术听了大怒,便想杀掉孔群。 孔愉赶紧下车抱住匡术说: 堂弟发疯了,你看在我的面上饶了他吧! 孔群这才得以保住脑袋。 梅颐曾经对陶侃有过恩德。 后来梅颐任豫章郡太守,犯了罪,丞相王导派人去逮捕了他。 陶佩说: 天子还年轻,政令都由大臣发出;王公既然能逮捕人,我陶公为什么就不能放! 于是派人到江口把梅颐夺过来。 梅颐去见陶侃,下拜,陶侃拦住他不让拜。 梅颐说: 我梅仲真的膝头,以后难道还会向人跪拜吗! 丞相王导设置歌舞女,还安排下床榻坐席。 蔡谟先已在座,看见这种做法很不高兴,就走了,王导也不挽留他。 何次道、庾季坚两人一起受命为辅政大臣。 晋成帝刚去世,在这时,由谁继位,还没有定下来。何次道主张立皇子,鹿季坚和大臣们的议论都认为外来之敌正强大,皇子年幼,于是就立康帝。 康帝登帝位后,会见群臣时问何次道: 朕今天能继承国家大业,是谁的主张? 何次道回答说: 陛下登帝位,这是庾冰的功劳,不是我的力量。 当时如果采纳了小臣的主张,那么今天就看不到太平盛世了。 康帝面有愧色。 左仆射江虨年轻时,丞相王导招呼他来一起下棋。 王导的棋艺比起他来有两子左右的差距,可是想不让子儿对下,试图拿这事来观察他的为人。江虨并不马上下子儿,王导问: 您为什么不走棋? 江虨说: 恐怕不行呢。 旁边有位客人说: 这年轻人的技术原来不错。 王导慢慢抬起头来说: 这年轻人不只是围棋胜过我。 孔君平病重,司空庾冰当时任会稽郡内史,去探望他,十分恳切地问候病情,并为他病重而流泪。 庾冰离座告辞后,孔君平感慨地说: 大丈夫快死了,却不问安邦定国的办法,竟像妇孺一样来问候我! 庾冰听见了,便返回向他道歉,请他留下教诲。 大司马桓温去探望丹阳尹刘惔,刘惔躺着没起床。 桓温用弹弓来射他的枕头,弹丸在被褥上迸碎了。 刘惔生气地起床说: 使君怎么这样,难道这也可以靠打仗取胜吗! 桓温脸色非常不满。 后生年少多有谈论竺法深的,竺法深告诉他们说: 黄口小儿,不要做评论界的资深人士。 以前我曾经和元帝、明帝两位皇帝,王导、庾亮两位名公打过交道呢。 北中郎将王坦之年轻时,江虨任尚书左仆射,兼管吏部尚书职务,他考虑选王坦之任尚书郎。 有人把这事告诉了王坦之,坦之说: 自从过江以来,尚书郎只甲第二流的人担任,怎么能考虑我呢! 江虨听说后,就不再考虑他了。 王述升任尚书令时,诏命下达了就去受职。 他儿子王文度说: 本来应该让给杜许。 王述说: 你认为我能否胜任这个职务? 文度说: 怎么不胜任! 不过能谦让一下总是好事,礼节上恐怕不可缺少。 王述感慨地说: 既然说能胜任,为什么又要谦让呢? 人家说你胜过我,据我看终究不如我。 孙兴公写了《庾公诔》,文中有很多寄托情谊的言辞。 写好了,拿给庾道恩看。 道恩看了,愤激地送还给他,说: 先父和您的交情本来没有达到这一步。 左长史王仲祖请求出任东阳太守,抚军不肯委任他。 后来王仲祖病重,临去世时,抚军哀叹说: 我将会在这件事上对不起仲祖。 便下命令委任他。 王冲祖说: 人们说会稽王痴心,确实痴心。 刘简在桓温手下任别驾,后来又任东曹参军,因为刚强正直,桓温相当疏远他。 有一次处理公文,刘简一句话也不说。 桓温问他: 刘东曹为什么不提出意见? 刘简回答说: 一定不会被采纳。 桓温听了,也没有一点责怪的脸色。 刘真长、王仲祖一起外出,天色晚了还没有吃饭。 有个认识他们的吏役送来饭食给他们吃,菜肴很丰盛,刘真长辞谢了。 王仲祖说: 暂且用来充饥吧,何苦推辞! 刘真长说: 绝不能跟小人打交道。 王脩龄曾在东山隐居过一段时间,那时很贫困。 陶胡奴当时任乌程县令,就运一船米去送给他。 王脩龄推辞了,不肯收下,只是回话说: 王脩龄如果挨饿,自然会到谢仁祖那里要吃的,不需要陶胡奴的米。 光禄大夫阮思旷前去参加晋成帝的葬礼,到京都时,没有去殷浩、刘惔家探望,事情完后就往回走。 众友好知道了,一起去追赶他。阮思旷也知道这些名士一定会来追赶自己,便急速走了,一直走到方山,他们赶不上为止。 丹阳尹刘惔当时正请求出任会稽太守,便叹息说: 我如果到会稽,要在靠近安石的小洲旁停船了,再不敢靠近思旷身旁。 否则他就会拿木棒子打人,改不了的。 王濛、刘惔和桓温一起到覆舟山去观赏。 喝酒喝得半醉以后,刘惔伸腿放在桓温脖子上,桓温很受不了,抬起手拨开。 回来以后,王濛对刘惔说: 他难道可以拿脸色给人看吗! 桓温问桓子野: 谢安石已经估计到万石一定要失败,为什么不劝他改正错误? 子野回答说: 自然是由于很难触犯呀。 桓温生气地说: 万石是个软弱的庸才,还有什么威严的面孔不敢触犯! 罗君章曾经在别人家里作客,主人叫他和在座的客人一起谈谈话,他回答说: 大家相识已经很久了,用不着再讲客套了。 韩康伯生病在家,经常拄着拐杖在前院里漫步游逛。 他眼看着谢家诸人都富贵了,进出的车子轰鸣于路、便叹道: 这和王葬时又有什么两样呢! 王文度在桓温手下担任长史的时候,桓温为儿子求娶文度的女儿,文度答应回去和父亲蓝田侯王述商量。 回家后,王述因为怜爱文度,虽然长大了,也还是抱在膝上。 文度便说到桓温求娶自己女儿的事。 王述非常生气,把文度从膝上推下去,说道: 我不喜欢看见文度又犯傻了,是害怕桓温那副面孔! 当兵的,怎么可以嫁女儿给他家! 文度就回复桓温说: 下官家里已经给女儿找了婆家。 桓温说: 我知道了,这是令尊大人不答应呢。 后来桓温的女儿便嫁给文度的儿子。 王子敬只有几岁的时候,曾经观看一些门客赌博,看见他们要出现输赢的时候,便说: 南风不竞南边的要输。 门客们轻视他是小孩子,就说: 这位小郎也是管中窥豹,时见一斑。 子敬气得瞪大眼睛说: 比远的,我愧对荀奉倩;比近的,我愧对刘真长。 于是拂袖而去。 谢安听说羊绥很优秀,就下旨意请他来,可是羊绥始终不肯上门。 后来羊绥任太学博士,因为公事去见谢安,谢安就马上把他调来任主簿。 右军将军王羲之和谢安去看望阮裕,来到阮家门口,王羲之对谢安说: 我们自然是一同推崇主人。 谢安说: 推崇别人恰恰最难。 太极殿刚建成的时候,王子敬当时任丞相谢安的长史,谢安派人送块木板去叫王子敬题匾。 子敬露出不高兴的样子,告诉来人说: 把它扔在门外吧。 谢安后来看见王子敬,就说: 这是给正殿的题匾,你为什么不帮忙题匾呢? 从前魏朝韦诞等人也是写过的呀。 王子敬说: 这就是魏朝国运不能长久的原因。 谢安认为他说的好,是名言。 王恭打算请江敳做他的长史,清晨前去拜访江敳,江敳还在帐中。 王恭坐下,不敢立刻说明来意,很久之后才说到此事。 江敳不回答,只是叫人拿酒过来,自己喝了一碗,又不给王恭喝。 王恭一边笑一边说: 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喝? 江敳说: 你也需要吗? 就再让人斟酒给王恭。王恭喝完酒,于是替自己解了围,告辞而去。 还没走出门,江敳叹息道: 人有自知之明,本来就很难啊。 晋孝武帝问王爽: 你和你哥哥相比谁更有文采一些? 王爽回答说: 论风雅超群,我比不上哥哥,至于忠孝,又怎么可能让给别人呢! 王爽和太傅司马道子在一起饮酒,太傅醉了,叫王爽为小子。 土爽说: 先祖长史,和简文皇帝是布衣之交;已故的姑母、姐姐是两宫的皇后。 怎么能称为小子! 张玄和建武将军王忱两人原先不认识,后来在豫章太守范宁家相遇。 范宁叫两人交谈交谈。张玄便正襟危坐,王忱却久久地仔细看着他,不答话。 张玄非常失望,便告辞,范宁苦苦地解释并挽留他,他到底不肯留下。 范宁是王忱的舅舅,就责怪王忱说: 张玄是吴地名士中的优秀人物,又是当代名流所着重的,你却让他处在这种情况下,真是很难理解。 王忱笑着说: 张祖希如果想认识我,自然应该上门来探望我。 范宁赶紧把这话告诉张玄,张玄便穿好礼服去拜访他。 两人于是一边喝酒一边谈论,宾主都没有抱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