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通达邢文宗长孙无忌娄师德王瑱江融李昭德弓嗣业周兴鱼思咺索元礼张楚金崔日知苏颋李之唐王皇后杨慎矜师夜光崔尉子 杜通达 唐齐州高苑人杜通达,贞观年中,县承命令送一僧向北。 通达见僧经箱,谓意其中是丝绢,乃与妻共计,击僧杀之。 僧未死,闻诵咒三两句,遂有一蝇飞入其鼻,久闷不出。通达眼鼻遽,眉发即落,迷惑失道,精神沮丧。 未几之间,便遇恶疾,不经一年而死。 临终之际,蝇遂飞出,还入妻鼻,其妻得病,岁余复卒。 邢文宗 唐河间邢文宗,家接幽燕,秉性粗险。 贞观年中,忽遇恶风疾,旬日之间,眉发落尽,于后就寺归忏。 自云:近者向幽州,路逢一客,将绢十余匹,迥泽无人,因即劫杀,此人云: 将向房州,欲买经纸。 终不得免。 少间,属一老僧复欲南去,遇文宗,惧事发觉,挥刀拟僧,僧叩头曰: 乞存性命,誓愿终身不言。 文宗杀之,弃之草间。 经二十余日,行还,过僧死处,时当暑月,疑皆烂坏,试往视之,俨若生日。 文宗因以马下策筑僧之口,口出一蝇,飞鸣清彻,直入宗鼻,久闷不出,因得大病,岁余而死。 长孙无忌 唐赵公长孙无忌奏别敕长流,以为永例。 后赵公犯事,敕长流岭南,至死不复回,此亦为法之弊。 娄师德 娄师德以殿中充河源军使,唐永和中,破吐蕃于白羊涧,八纵七捷,优制褒美,授左骁骑郎将。 高宗手诏曰: 卿有文武才干,故授卿武职,勿辞也。 累迁纳言。 临终数日,寝兴不安,无故惊曰: 抚我背者谁? 侍者曰: 无所见。 乃独言,以有所争者,曰: 我当寿八十,今追我何也? 复自言为官误杀二人,减十年,词气若有屈伏,俄而气绝。 以娄公之明恕,尚不免滥,为政得不慎之欤!王瑱 唐冀州刺史王瑱,性酷烈。 时有敕史至州,瑱与使语,武强县尉蔺奖曰: 日过。移就阴处。 瑱怒,令典狱扑之,项骨折而死。 至明日,狱典当州门限垂脚坐,门扇无故自发,打双脚胫俱折。 瑱病,见奖来,起,自以酒食求之,不许。 瑱恶之,回面向梁,奖在屋梁,旬日而死。 江融 唐左使江融,耿介正直。 扬州徐敬业反,被罗织。 酷吏周兴等枉奏杀之,斩于东都都亭驿前。 融将被诛,请奏事引见,兴曰: 囚何得奏事? 融怒叱之曰: 吾无罪枉戮,死不舍汝。 遂斩之,尸乃激扬而起,蹭蹬十余步,行刑者踏倒。还起坐,如此者三,乃绝。虽断其头,似怒不息,无何周兴死。 李昭德 唐凤阁侍郎李昭德,威权在己。宣出一敕云: 自今已后,公坐徒,私坐流,经恩百日不首,依法科罪。 昭德先受孙万荣贿财,奏与三品,后万荣据营州反,货求事败,频经恩赦,以百日不首,准脏断绞。 弓嗣业 唐洛州司马弓嗣业、洛阳令张嗣明,造大枷,长六尺,阔四尺,厚五寸。 倚前,人莫之犯。 后嗣明及嗣业,资遣逆贼徐真北投突厥,事败,业等自著此枷,百姓快之也。周兴 唐秋官侍郎周兴,与来俊臣对推事。 俊臣别奉进止鞫兴,兴不之知也。 及同食,谓兴曰: 囚多不肯承,若为作法? 兴曰: 甚易也,取大瓮,以炭四面炙之,令囚人处之其中,何事不吐? 即索大瓮,以火围之,起谓兴曰: 有内状勘老兄,请兄入此瓮。 兴惶恐叩头,咸即款伏,断死,放流岭南。 所破人家,流者甚多,为仇家所杀。 传曰: 多行无礼必自及 ,信哉! 鱼思咺 唐鱼思咺有沈思,极巧。上欲造匦,召工匠,无人作得者。 咺应制为之,甚合规矩,遂用之。 无何有人投匦言咺,云: 徐敬业在扬州反,咺为敬业作刀轮以冲阵,杀伤官军甚众。 推问具承,诛之。 为法自毙,乃至于此。 索元礼 唐索元礼,为铁笼头以讯囚。 后坐赃贿,不承,使人曰: 取公铁笼头。 礼即承伏。 张楚金 唐张楚金为秋官侍郎,奏反逆人持敕免死,家口即绞斩及配没入官为奴婢等。 并入律。 后楚金被罗织反,持敕免死,男子十五以上斩,妻子配没。 识者曰:为法自毙,所谓交报也。 崔日知 唐京兆尹崔日知处分长安万年及诸县左降流移人,不许暂停,有违晷刻,所由决杖。 无何,日知贬歙县丞,被县家催,求与妻子别不得。 苏颋 唐尚书苏颋,少时有人相之云: 当至尚书,位终二品。 后至尚书三品,病亟,呼巫觋视之,巫云: 公命尽,不可复起。 颋因复论相者之言,巫云: 公初实然,由作桂府时杀二人,今此二人地下诉公,所司减二年寿,以此不至二品。 颋夙莅桂州,有二吏诉县令,颋为令杀吏。 乃嗟叹久之而死。 李之 唐王悦为唐昌令,杀录事李之而不辜。 之既死,长子作灵语曰: 王悦不道,枉杀予,予必报。 其声甚厉。经数日,悦昼坐厅事,忽拳殴其腰,闻者殷然,惊顾无人。 既暮,击处微肿焉,且痛。其日,李之男又言曰: 吾已击王悦,正中要害处,即当杀之。 悦疾甚,则至蜀郡谒医,不愈。 未死之前日,李之命其家造数人馔,仍言曰: 吾与客三人至蜀郡,录王悦,食毕当行。 明日而悦死。 悦肿溃处。正当右肾,即李之所为也。 唐王皇后 唐惠妃武氏,有专房之宠,将谋夺嫡。 王皇后性妒,稍不能平。玄宗乃废后为庶人。 肤受日闻,及太子之废也,玄宗访于张九龄。 对曰: 太子天下本也,动之则摇人心。 太子自居东宫,未闻大恶,臣闻父子之道,天性也,子有过。父恕而掩之,无宜废绝。 且其恶状未著,恐外人窥之,伤陛下慈父之道。 玄宗不悦,隐忍久之。 李林甫等秉政,阴中计于武妃,将立其子以自固,武妃亦结之。 乃先黜九龄而废太子,太子同生鄂王瑶、光王琚同日拼命,海内痛之,号为三庶。 太子既冤,武氏及左右屡见为祟,宫中终夜相恐,或闻鬼声叫笑,召觋巫视之,皆曰三庶为厉。 先是收鄂王光王,行刑者射而瘗之,乃命改葬,祝而酹之。 武妃死,其厉乃息,玄宗乃立肃宗为太子,林甫之计不行,惕然惧矣。 三庶人以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二日死,武妃至十二月而甍,识者知有神通焉。 杨慎矜 唐监察御史王抡为朔方节度判官,乘驿,在途暴卒,而颜色不变,犹有暖气,惧不敢殡。 凡十五日复生,云:至冥司,与冥吏语,冥吏悦之,立于房内。 吏出,抡试开其案牍,乃杨慎矜于帝所讼李林甫、王鉷也,已断王鉷族灭矣,于是不敢开,置于旧处而谒王。 王庭前东西廊下皆垂帘,坐抡帘下,慎矜兄弟入,见王称冤。 王曰: 已族王鉷,即当到矣。 须臾,锁鉷至。兼其子弟数人,皆械系面缚,七窍流血,王令送讯所。于是与慎矜同出,乃引抡即苏。 月余,有邢鉷之事,王鉷死之。 师夜光 唐师夜光者,蓟门人。 少聪敏好学,雅尚浮屠氏,遂为僧,居于本郡。 仅十年,尽通内典之奥。 又有沙门惠达者,家甚富,有金钱巨万,贪夜光之学,因与为友。 是时玄宗皇帝好神仙释氏,穷索名僧方士,而夜光迫于贫,不得西去,心常怏怏。 惠达知之,因以钱七十万资其行,且谓夜光曰: 师之学艺材用,愚窃以为无出于右者,圣上拔天下英俊,吾子必将首出群辈,沐浴恩渥。 自此托迹缁徒,为明天子臣,可翘足而待也。 然当是时,必有拥篲子门,幸无忘半面之旧。 夜光谢曰: 幸师厚贶我得遂西上,倘为君之五品,则以报师之惠矣。 夜光至长安,因赂九仙公主左右,得召见命内臣选硕学僧十辈,与方士议论,夜光在选,演畅玄奥,发挥疑义,群僧无敢比者。 上奇其辩,诏赐银印朱绶,拜四门博士,日侍左右,赐甲第,洎金钱缯綵以千数,时号幸臣。 惠达遂自蓟门入长安访之,夜光闻惠达至,以为收债于己,甚不怿。 惠达悟其旨,因告去。 既以北归月余,夜光虑其再来,即密书与蓟门帅张廷珪: 近者惠达师至辇下,诬毁公缮完兵革,将为逆谋,人亦颇有知者。 以公之忠,天下莫不闻之,积毁销金,不可不戒。 廷珪惊怒,即召惠达鞭杀之。 后数日,夜光忽见惠达来庭中,骂夜光曰: 我以七十万钱资汝西上,奈何遽相诬谤,使我冤死,何负我之深也! 言讫,遂跃而上,珪拽夜光,久之乃亡所见,师氏家僮咸见之。 其后数日,夜光卒。 崔尉子 唐天宝中,有清河崔氏,家居于荥阳。母卢氏,干于治生,家颇富。 有子策名京都,受吉州大和县尉,其母恋故产,不之官。为子娶太原王氏女,与财数十万,奴婢数人。 赴任,乃谋赁舟而去,仆人曰: 今有吉州人姓孙,云空舟欲返,佣价极廉,倘与商量,亦恐稳便。 遂择发日,崔与王氏及婢仆列拜堂下,泣别而登舟。 不数程,晚临野岸,舟人素窥其囊橐,伺崔尉不意,遽推落于深潭,佯为拯溺之势。 退而言曰: 恨力救不及矣! 其家大恸,孙以刃示之,皆惶惧。 无复喘息。是夜,抑纳王氏。 王方娠,遂以财物居于江夏,后王氏生男,舟人养为己子,极爱焉。 其母亦窃诲以文字,母亦不告其由。 崔之亲老在郑州,讶久不得消息。积望数年。 天下离乱,人多飘流,崔母分与子永隔矣。 尔后二十年,孙氏因崔财致产极厚,养子年十八九,学艺已成,遂遣入京赴举。 此子西上,途过郑州,去州约五十里,遇夜迷路,常有一火前引,而不见人。 随火而行,二十余里,至庄门,扣开以寄宿。主人容之,舍于厅中,乃崔庄也。其家人窃窥,报其母曰: 门前宿客,面貌相似郎君。 家人又伺其言语行步,辄无少异,又白其母。 母欲自审之,遂召入升堂,与之语话,一如其子,问乃孙氏矣。其母又垂泣,其子不知所以。母曰: 郎君远来,明日且住一食。 此子不敢违长者之意,遂诺之。 亦有奉赠,努力早回。 此子至春,应举不捷,却归至郑州,还过母庄。母见欣然,遂留停歇数日,临行赠赀粮,兼与衣一副曰: 此是吾亡子衣服,去日为念,今既永隔,以郎君貌似吾子,便以奉赠。 号哭而别,他时过此,亦须相访。 此子却归,亦不为父母言之。 后忽著老母所遗衣衫,下襟有火烧孔。 其母惊问: 何处得此衣? 乃述本末。 母因屏人,泣与子言其事: 此衣是吾与汝父所制,初熨之时,误遗火所爇,汝父临发之日,阿婆留此以为念。 比为汝幼小,恐申理不了,岂期今日神理昭然。 其子闻言恸哭,诣府论冤,推问果伏。 诛孙氏,而妻以不早自陈,断合从坐,其子哀请而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