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鋋小字松寿,潍州人,李全的儿子。 也有人说,鋋本衢州徐氏的后人,其父曾为扬州司理参军,李全只是招鋋为养子而已。 太祖成吉思汗二十一年,李全背叛宋朝,举山东州郡归附蒙古。太师、国王孛鲁承制拜李全为山东淮南楚州行省,而以全兄李福为副元帅。 太宗三年,李全攻宋朝扬州,兵败而死,李鋋便继承父职为益都行省,仍统制其地。 蒙古朝廷数次征兵,都受鋋托词拒绝。 宪宗七年,又调鋋军来皇帝住处,鋋亲自向皇上说: 益都是宋朝航海的重要口岸,把军队调走一部分很不方便。 宪宗只好接受鋋的意见,不调动鋋的军队,但要鋋带兵攻取涟海数州。 鋋发兵连下四城,大肆宣扬了克敌制胜之功。 中统元年世祖即位,加鋋官位为江淮大都督,鋋说: 近日抓到一些百姓,知道宋在调兵将攻涟水,且侦察到许浦射阳湖一带,舟舰相望,看来宋兵的势头是想出胶西,向益都进发,请修缮城池以备。 世祖便下诏,授鋋金符十、银符五,以赏有功,且赐银三百锭,降诏嘉奖一般将士。 又令蒙古军与汉人军都听从鋋的节制。 鋋又宣称 :宋朝吕文德集中淮南兵七万五千来攻涟水,且分区筑堡威胁我。 及得宋贾似道、吕文德书,措辞傲慢。 他们大概知道蒙古朝廷近来有内顾之忧,一定是想乘机进攻。 因此请求朝廷选将增兵,我当率先渡淮,以雪其来书出言不逊之辱。 执政得了鋋的报告后,告谕鋋说: 朝廷方与宋通和议,边将只能固守所辖地区。 且南人好用离间之计,其欺诈行为已不止一次。所以,只要他军队未来,就不要轻举妄动。 鋋接通知后又向皇帝上奏说: 我所领的益都,地广人稀,自立海州,至今八载,不曾解甲,运输者不曾休息。民力之凋疲,此时最甚。 我们以一路之兵,抗击一国之师,众寡不等,人们都担忧。 幸赖皇帝神武,已攻下涟海二州,还打败夏贵、孙虎臣等十余万军队,但是,我怎敢恃此而使敌人不再来呢? 而且,今日宋朝在西方已无牵制,它可以合并所有力量向东。 若他们以水陆力量包围涟州,再遣海军北上乘虚进攻胶州、莱州,然后率步兵骑兵直指沂、莒、滕、峄,则山东将不再是我所有了。对此我们怎能轻视而不做好充分准备呢? 臣昨日追宋兵至淮安,不是不能乘胜占取扬、楚,只是因为执政制止我进攻,所以我不敢深入。 若以枣阳、唐、邓、陈、蔡诸军攻荆山,取寿、泗,以亳、宿、徐、邳诸军联合我统率的军队,进攻扬、楚,则两淮可定。 两淮若定,则进兵可取江南,自守可减轻人民负担,那时,你要做什么就可做什么,这实是上策也。 鋋在上这篇要求采取进攻策略的说明的同时,进呈将校冯泰等的功勋等级的名字,皇上便下诏以益都官银分赏诸将校。 二年正月,鋋向行中书省说: 宋人聚兵粮数十万,列舟舰三千艘于许浦,准备进攻内郡。而宣抚司在运输方面不能保证畅通,我担心一旦水陆交通割断,连报告战况信息也不可能,那就糟了。 所以请选派精良奇军,兼程来援,内外配合,乘机出击,则江淮是能为我所占领的。 接着,又向皇上送来涟水捷报,皇上便再下诏书表示嘉奖,并给金符十七、银符二十九赠赐将士。 正月二十九日,鋋擅自发兵修治益都城墙和围城河,且向皇上报告宋人来攻涟水的消息。 皇上乃下诏派遣阿鋋、哈剌拔都、爱仙不花等全部兵力开赴益都,还告谕说,在认为适宜的情况下还要增兵调赴益都。 于是鋋向朝廷要求给予他以节制各路来集的兵马的权力,并请求调拨一批兵器。中书议定给与箭三万,皇上下诏给十万。 三年正月,又将宋朝贾似道引诱蒙古总管张元、张进等人投宋的招降书呈送皇上。 鋋统制山东三十余年,他对皇上前后所奏的有几十件事,说的都是些恫吓朝廷的虚话,其目的是谎报敌国的动向以要挟朝廷对他做各种让步,而他自己却想方设法修缮城池和增加军队。 鋋的谋算也可说是很深的了。开始,鋋将儿子彦简作为人质送到京师,而自己又暗地私设从益都到京师质子营的驿站。 后来,彦简便利用此私驿逃回益都,鋋便公开反叛朝廷,将涟、海三城献给宋。 并歼灭蒙古驻兵,率领自己指挥的舟舰,返攻益都。二月八日,攻入益都,开仓库犒赏部下,又继续进攻蒲台。 民众听说李鋋反叛,或入保城郭,或逃奔山林,因此,自益都至临淄的数百里之地,寂无人声。 二月十七日,皇上听说李鋋反元,便下诏书公开揭发李鋋的罪过。 十八日,世祖命诸将讨鋋。二十三日杀与李鋋有勾结的中书平章王文统。二十六日,鋋军占据济南。鋋军出掠蒙古军辎重,受到蒙古军阻击,鋋军败,斩首四千级,鋋乃退保济南。 五月五日,官军筑环城围攻济南,十九日环城合围,鋋自是不得复出,犹日夜拒守。 据说鋋还取城中子女赏将士,以取悦将士;又分军人就食民家,尽取民家所藏以继续守城。不足,便每家征盐,令以人为食。至此,人情溃散,鋋已无法控制,人们各自十百结伙,缒城出走。 鋋知城将破,乃手刃爱妾,乘舟入大明湖,自投水中。 水浅,很难淹死,为蒙古军所俘,捆至诸王合必赤的帐前,丞相史天泽说: 应马上杀死他,以便安人心。 遂与蒙古军官囊家一起将鋋处死。 王文统字以道,益都人。 少时读讲权谋的书,好以言词打动人。 到处拜访诸侯,都没有见到。于是去见李,和他谈话后大喜,即留置于幕府中,并要求自己儿子彦简以文统为师。文统也把自己的女儿嫁给。 因此,有关军事行动的事,也都由两人共同商议决定。每年向上报告边境将士的功劳,夸大宣传宋人的实力,借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还用官府的财物树立私恩,取得涟、海二郡,这些都是文统的计谋。 世祖在即位以前,访求才智之士,素闻文统之名。 及即位,励精图治,有人推荐文统,便迅速用了他。 于是成立中书省,总管内外百司之政。第一个提拔的平章政事便是王文统,让他改革各种政务。 这年建元为中统,诏告天下,立十路宣抚司,提出各种例式规定,所以,想发办什么差事,百姓并不惊扰。政府的盐税收入,不失常额。市面上的货币流通,也无阻滞。 接着又诏行中书省,造中统宝钞,在颍州、涟水、光化军设立交易市场。 此年冬,初次发行中统交钞,自十文至二贯文,凡十等。不限年月,诸路通行,民众可以钞交纳赋税。 明年二月,世祖在开平,召见行中书省事与文统,文统亲率各路宣抚使都到上都开平。 世祖自去年秋天,在北方亲自征讨叛王阿里不哥时起,凡民间的差派及征收盐铁税等事,都由文统等裁处。 以往急于用兵,许多事来不及研究。 因此,在今天,应搞些规矩以整顿纲纪。但不知哪些该办、应如何办,所以在班师回朝前,便把文统等召来,责成他们在这方面做出成效。用游显、郑鼎、赵良弼、董文炳等为各路宣抚司,又以所议的各种条款诏告各路,以便遵行。 不久,又诏告宣抚司及达鲁花赤管民官及税官,严禁制造和贩卖私盐、私酒醋及曲货等。 文统为人妒忌尖刻,开始成立中书省时,张文谦为左丞,文谦素以安国利民为己任,故凡讨论问题,观点明确,总和文统意见不一致。 文统便对此愤愤不平,总想找个借口来陷害文谦。后来,文谦终于以左丞之职行大名等路宣抚司事而离开中书省。这时姚枢、窦默、许衡等都是世祖所敬重和信任的人。 文统便暗示世祖授枢为太子太师,授默为太子太傅,授衡为太子太保。在外表上,文统装出对这些人很尊重的样子,其实不想他们朝夕作为顾问在世祖左右。 默曾与王鹗、枢、衡都侍奉在世祖身旁,他们在世祖面前斥责文统,说: 此人学术不正,必祸天下,不可把他安插在相位上。 世祖说 :如是这样,则谁可为相呢? 默说许衡可以。世祖不高兴,此议就作罢了。 鹗曾请世祖让右丞相史天泽监修国史,让左丞相耶律铸监修辽史,让文统监修金史,世祖说: 监修诸史的阶衔,俟修史时再定。 中统三年二月,李反元,以涟海三城献给宋朝。 先是其子彦简,由京师逃回山东后,遣人告诉中书。 及李的反书传及世祖时,许多人都说文统曾派遣自己的儿子荛与暗通音信。 世祖召见王文统质问: 你教唆李反对朝廷,已经有好多年了,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我今问你,到底你策划些什么,要都告诉我! 文统对答说: 我也忘了,容我详细写下来,再交给您。 写完后,世祖要他自己宣读。其中有句话说 :如果你保存我蝼蚁之命,那我就保证为皇上夺取江南。 世祖对文统说 :你今天还想向朕为李说情吗? 恰遣人持文统三书自氵名水来,世祖以书示文统,文统惊慌失措,汗流不止。 书中有 甲子期 字样,世祖问 :甲子期是什么意思? 文统答道 :李久有反元之心,因我在朝中,不敢立即发动。我很久就想告之皇上以捉拿李,但因皇上用兵北方,局势还未平定,等到甲子年,则还有数年,我说这话,是为了推迟他的反期而已。 世祖说 :不必多说了,我把你从一个平民的地位提拔起来,给你以很大的权力,待你可说不薄,你为何负心做出这种事? 文统还支吾其词,始终不肯自己说出 臣罪当死 四个字。世祖乃命左右赶他出去,一出去就将他捆起来。 世祖还召窦默、姚枢、王鹗、僧子聪及张柔等来,将文统三书给他们看,并问道: 你们看文统当得何罪? 张柔高呼道 :宜千刀万剐! 世祖又说 :你们说该如何? 众臣都说 :当死。 世祖说 :他自己也在我跟前服罪了。 文统伏诛,子荛也同时被杀。 世祖乃诏告天下,其中说: 国制有规定,怀二心者必杀。没有想到,地位如此之高的宰相居然会心怀奸邪。 平章政事王文统,自底层起用,提升到台司,我对他的信赖不可说不深,对他的待遇不可说不厚,是希望他报效朝廷,谁知他与李是同谋,暗中使子荛通消息。 近来得到他的亲笔书信数幅,察觉他的谋反之心已有多年,宜斩首示众,使民众知道其滔天罪恶。 已于二十三日将反臣王文统及其子荛依法处死。 呜呼,负国而谋反,死有余辜,处宰相之位而被刑,一时还不明白,你们众百姓,应该好好体会我的这些用心。 文统虽以反元而被处死,但元之立国,元的规模法度,实多出自文统之功。 阿鲁辉帖木儿是灭里大王的后裔。 开始时,太宗生七子,灭里最小。 世祖既定天下,便大封宗室为王,所以灭里也被封王。 后来,灭里生脱忽,脱忽生俺都剌,俺都剌生秃满。至大元年始封阳翟王,赐金印螭纽,使镇守北藩。 秃满传曲春,曲春传太平,太平传帖木儿赤,后来阿鲁辉帖木儿承袭这个封号。 在阿鲁辉帖木儿承袭王位时,适逢汝州、颍州兴起反对元朝的起义运动,这时天下震动,帝屡诏宗室亲王,带北方兵到南方来镇压起义。 阿鲁辉帖木儿知国家大势已去,便乘机发展势力,拥有数万之众,屯兵于木儿古兀彻之地,要挟其他宗王起来反叛朝廷。 并且还派人向皇帝说 :祖宗以天下给你,你何故失其大半? 何不持国玺给我,由我来当元朝的皇帝? 皇帝听到这些话后,神色自若,慢慢说 :天命有一定,难道你想当皇帝就能当皇帝吗? 于是降诏书启发他自己悔罪。 阿鲁辉帖木儿不肯听劝告,皇帝乃命知枢密院事秃坚帖木儿等攻击之。 行至称海,征发哈剌赤万人为军。 这些人素来不知兵,临时让他们上战场,战斗还未打响,便纷纷脱号衣奔投阿鲁辉帖木儿军中,使秃坚帖木儿惨败,单骑回上都。至正二十一年,又命少保、知枢密院事老章,以兵十万再度攻打阿鲁辉帖木儿军,这次政府军中因为有阿鲁辉帖木儿弟弟忽都帖木儿从征,大败阿鲁辉帖木儿。阿鲁辉帖木儿准备东遁,其部将脱与宗王囊加、玉枢虎儿吐华等将阿鲁辉帖木儿擒送帝都,被帝处死。 于是,加封老章为太傅,授脱知辽阳行枢密院事,以忽都帖木儿袭封阳翟王。宗王囊加等也都加封。 不久,又诏加封老章为和宁王,以岭北行省丞相知行枢密院事的职务镇守北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