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祚张彝孙晏之曾孙乾威邢峦弟子昕族孙臧邵李崇从弟平平子奖谐 太武时,浩亲宠用事,拜逸徐州刺史,假榆次侯,赠光禄大夫。父洪之,坐浩事诛。祚亡窜得免。 少孤贫,姿貌不伟,乡人莫之识。 有女巫相祚后当富贵。 祚涉历经史,习崔浩之书,尺牍文章见称于世。 弱冠为州主簿,刺史孙小委之书记。 又太原太守王希彦,逸妻之侄也,共相赒恤,乃振。 孝文初,举秀才,对策上第,拜中书博士。转中书侍郎,迁尚书左丞,长兼给事黄门侍郎。 祚清勤在公,夙夜匪懈,帝甚赏之。 从南征,及还,正黄门。 车驾幸长安,行经渭桥,过淮庙,问祚曰: 是卿祖宗所承邪? 祚曰: 是臣七世伯祖。 帝曰: 先贤后哲,顿在一门。 祚对曰: 昔臣先人以通儒英博,唯事魏文。微臣虚薄,遭奉圣明,自惟幸甚。 因敕以太牢祭淮庙,令祚自撰祭文。 以赞迁洛之规,赐爵东光子。 孝文曾幸华林园,因观故景阳山。 祚曰: 山以仁静,水以智流,愿陛下修之。 帝曰: 魏明以奢失于前,朕何为袭之于后? 祚曰: 高山仰止。 帝曰: 得非景行之谓? 迁散骑常侍,仍领黄门。 是时,孝文锐意典礼,兼铨镜九流,又迁都草创,征讨不息;内外规略,号为多事。 祚与黄门宋弁参谋帷幄,随其才用,各有委寄。 祚承禀注疏,特成勤剧。 尝以立冯昭仪,百官夕饮清徽后园。 孝文举觞赐祚及崔光曰: 郭祚忧勤庶事,独不欺我。 崔光温良博物,朝之儒秀。 不劝此两人,当劝谁也! 其见知若此。 初,孝文以李彪为散骑常侍,祚因入见,帝谓祚曰: 朕昨误授一人官。 祚对曰: 岂容圣诏一行,而有差异! 帝沈吟曰: 此自应有让,因让,朕欲别授一官。 须臾,彪有启云: 伯石辞卿,子产所恶,臣欲之已久,不敢辞让。 帝叹谓祚曰: 卿之忠谏,李彪正辞,使朕迟回,不能复决。 遂不换李彪官也。 乘舆南讨,祚以兼侍中从,拜尚书,进爵为伯。 孝文崩,咸阳王禧等奏祚兼吏部尚书。 寻除长兼吏部尚书、并州大中正。宣武诏以奸吏逃刑,县配远戍,若永避不出,兄弟代之。祚奏曰: 若以奸吏逃窜,徙其兄弟,罪人妻子,复应徙之,此则一人之罪,祸倾二室。 愚谓罪人既逃,止徙妻子,走者之身,县名永配,于眚不免,奸途自塞。 诏从之。寻正吏部。 祚持身洁清,重惜官位。 至于铨授,假令得人,必徘徊久之,然后下笔,下笔即云: 此人便以贵矣。 由是事颇稽滞,当时每招怨讟。 然所拔用者,皆量才称职,时又以此归之。 出为使持节、镇北将军、瀛州刺史。 及太极殿成,祚朝于京师,转镇东将军、青州刺史。 祚逢岁不稔,阖境饥弊,矜伤爱下,多所振恤,虽断决淹留,号为烦缓,然士女怀其德泽。 入为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并州大中正。 迁尚书右仆射。 时议定新令,诏祚与侍中、黄门参议刊正。 故事,令、仆、中丞驺唱而入宫门,至于马道。 及祚为仆射,以为非尽敬之宜,言于帝,纳之。 下诏御在太极,驺唱至止车门;御在朝堂,至司马门。 驺唱不入宫,自此始也。 诏祚本官领太子少师。 祚曾从幸东宫,明帝幼弱,祚持一黄出奉之。 时应诏左右赵桃弓与御史中尉王显迭相脣齿,深为帝所信,祚私事之,时人谤祚者,号为桃弓仆射、黄少师。 祚奏曰: 谨案前后考格,虽班天下,如臣愚短,犹有未悟。 今须定职人迁转由状,超越阶级者即须量折。 景明初考格,五年者得一阶半。 正始中,故尚书、中山王英奏考格,被旨: 但可正满三周为限,不得计残年之勤。 又去年中,以前二制不同,奏请裁决。旨云: 黜陟之体,知依旧来恆断。 今未审旧来之旨,为从景明之断?为从正始为限? 景明考法,东西省文武闲官悉为三等,考同任事。 而前尚书卢昶奏,上等之人三年转半阶。 今之考格,复分为九等,前后不同,参差无准。 诏曰: 考在上中者,得泛以前,有六年以上迁一阶,三年以上迁半阶,残年悉除。 考在上下者,得泛以前,六年以上迁半阶,不满者除。 其得泛以后,考在上下者,三年迁一阶。散官从卢昶所奏。 寻加散骑常侍。 时诏营明堂、国学,祚奏曰: 今云罗西举,开纳岷、蜀;戎旗东指,镇靖淮、荆;汉、沔之间,复须防捍。 征兵发众,所在殷广。 边郊多垒,烽驿未息,不可于师旅之际,兴板筑之功。且献岁云暨,东作将始。臣愚量谓宜待丰靖之年,因子来之力,可不时而就。 从之。 宣武末年,每引祚入东宫,密受赏赉,多至百余万,杂以锦绣。 又特赐以剑杖,恩宠甚深。 迁左仆射。 先是,梁将康绚遏淮,将灌扬、徐。 祚表曰: 萧衍狂狡,擅断川渎,役苦人劳,危亡已兆。 宜敕扬州选一猛将,遣当州之兵,令赴浮山,表裹夹攻。 朝议从之。除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雍州刺史、征西将军。 太和以前,朝法尤峻,贵臣蹉跌,便致诛夷。 李冲之用事也,钦祚识干,荐为左丞,又兼黄门,意便满足。 每以孤门,往经崔氏之祸,常虑危亡,苦自陈挹,辞色恳然,发于诚至。 冲谓之曰: 人生有运,非可避也。 但当明白当官,何所顾畏。 自是积十数年,位秩隆重,而进趣之心,更复不息。 又以东宫师傅之资,列辞尚书,志在封侯之赏,仪同之位。 尚书令、任城王澄为之奏闻。 及为征西、雍州,虽喜外抚,尚以府号不优,心望加大。 景尚弟庆礼,位通直郎。 庆礼子元贞,武定末,定州骠骑府长史。 张彝,字庆宾,清河东武城人也。 曾祖幸,慕容超东牟太守。归魏,赐爵平陆侯,位青州刺史。 祖准之袭,又为东青州刺史。 父灵真,早卒。 彝性公强有风气,历览经史,袭祖侯爵。 与卢阳乌、李安人等结为亲友,往来朝会,常相追随。阳乌为主客令,安人与彝并散令。 彝少而豪放,出入殿庭,步眄高上,无所顾忌。 文明太后雅尚恭谨,因会次见其如此,遂召集百寮督责之,令其修悔,而犹无悛改。 善于督察,每有所巡检,彝常充其选,清慎严猛,所至人皆畏伏,俦灯亦以此高之。 迁主客令,例降侯为伯,转太中大夫,仍行主客曹事,寻为黄门。 后从驾南征,母忧解任。 彝居丧过礼,送葬自平城达家,千里步从,不乘车马,颜貌瘦瘠,当世称之。 宣武初,除正尚书,兼侍中,寻正侍中。 宣武亲政,罢六辅。 彝与兼尚书邢峦闻处分非常,惧,出京奔走。 为御史中尉甄琛所弹,云 非武非兕,率彼旷野。 诏书切责之。 寻除安西将军、秦州刺史。 彝务尚典式,考访故事,及临陇右,弥加讨习。于是出入直卫,方伯羽仪,赫然可观。 羌、夏畏伏,惮其威整;一方肃静,号为良牧。 其年冬,太极初就,彝与郭祚等俱以勤旧被征。 及还州,进号抚军将军。 彝表解州任,诏不许。 彝敷政陇右,多所制立,宣布新风,革其旧俗,人庶爱仰之。 为国造佛寺,名曰兴皇,诸有罪咎者,随其轻重,谪为土木之功,无复鞭杖之罚。 时陈留公主寡居,彝意愿尚主,主亦许之。 仆射高肇亦望尚主,主意不可。 肇怒,谮彝擅立刑法,劳役百姓,诏遣直后万贰兴驰驿检察。 贰兴,肇所亲爱,必欲致彝深罪。 彝清身奉法,求其愆过,遂无所得。 见代还洛,犹停废数年。 因得偏风,手脚不便;然志性不移,善自将摄,稍能朝拜。 久之,除光禄大夫,加金章紫绶。 彝爱好知己,轻忽下流,非其意者,视之蔑尔。 虽疹疾家庭,而志气弥高。 上《历帝图》五卷,起元庖牺,终于晋末,凡十六代,一百二十八帝,历三千二百七十年,杂事五百八十九。 诏加征西将军、冀州大中正。虽年向六十,加之风疹,而自强人事,孜孜无怠。 公私法集,衣冠从事,延请道俗,修营斋讲。 好善钦贤,爱奖人物,南北亲旧,莫不多之。 大起第宅,微号华侈。 颇侮其疏宗旧戚,不甚存纪,时有怨憾焉。 荣宦之间,未能止足,屡表在秦州豫有开援汉中之勋,希加赏报,积年不已,朝廷患之。 第二子仲瑀上封事,求铨别选格,排抑武人,不使预在清品。 由是众口喧喧,谤讟盈路,立榜大巷,克期会集,屠害其家。 彝殊无畏避之意,父子安然。 神龟二年二月,羽林武贲将几千人,相率至尚书省诟骂,求其长子尚书郎始均不获,以瓦石击打公门。上下慑惧,莫敢讨抑。 遂持火虏掠道中薪蒿,以杖石为兵器,直造其第,曳彝堂下,捶挞极意,唱呼焚其屋宇。 王尝亲案囚徒,乾雄误不持状,口对百余人,皆尽事情,同辈莫不叹能。 后历寿春、阳城二县令,俱有政绩。 邢峦,字洪宾,河间鄚人,魏太常贞之后也。 族五世祖嘏,石勒频征不至。 嘏无子,峦高祖盖自旁宗入后。 盖孙颖,字宗敬,以才学知名。 太武时,与范阳卢玄等同征。后拜中书侍郎,改通直常侍、平城子使宋。还,以病归乡。 久之,帝曰: 往忆邢颖长者,有学义,宜侍讲东宫,今安在? 司徒崔浩曰: 颖卧病在家。 帝遣太医驰驿就疗。 卒,赠定州刺史,谥曰康,子修年,即峦父也,位州主簿。 峦少好学,负帙寻师,守贫厉节,遂博览书传,有文才干略。 美须髯,姿貌甚伟。累迁兼员外散骑常侍,使齐。还,再迁中书侍郎,甚见顾遇,常参坐席。 孝文因行药至司空府南,见峦宅,谓峦曰: 朝行药至此,见卿宅乃住。 东望德馆,情有依然。 峦对曰: 陛下移构中京,方建无穷之业。 臣意在与魏升降,宁容不务永年之宅。 帝谓司空穆亮、仆射李冲曰: 峦之此言,其意不小。 有司奏策秀、孝,诏曰: 秀、孝殊问,经、权异策,邢峦才清,可令策秀。 后兼黄门郎,从征流北。峦在新野,后至。帝曰: 伯玉天迷其心,鬼惑其虑,守危邦,固逆主。 至此以来,虽未禽灭,城隍已崩,想在不远。 所以缓攻者,正待中书为露布耳。 寻除正黄门,兼御史中尉、瀛州大中正,迁散骑常侍,兼尚书。 宣武时,峦奏曰: 先皇深观古今,去诸奢侈,服御尚质,不贵雕镂,所珍在素,不务奇彩,至乃纸绢为帐扆,铜铁为辔勒,训朝廷以节俭,示百姓以忧矜。 逮景明之初,承升平之业,四疆清晏,远近来同。 于是蕃贡继路,商估交入,诸所献贸,倍多于常。 虽加以节约,犹岁损万计,珍货常有余,国用恆不足。 若不裁其分限,便恐无以支岁。 自今非为要须者,请皆不受。 帝从之。 寻正尚书。梁、溱二州行事夏侯道迁以汉中内附,诏加峦使持节、都督征梁、汉诸军事,进退征摄,得以便宜从事。 峦至汉中,遣兵讨之,贼毕款附,乘胜追奔至关城之下。 诏拜峦使持节、梁、秦二州刺史。 宣武不从。又王足于涪城辄还,遂不定蜀。 峦既克巴西,遣军主李仲迁守之。 仲迁得梁将张法养女,有美色,甚惑之。散费兵储,专心酒色,公事谘承,无能见者。 峦忿之切齿。 仲迁惧,谋叛。城人斩其首以降梁将谯希远,巴西遂没。 武兴氐杨集起等反,峦遣统军傅竖眼讨平之。 峦之初至汉中,从容风雅,接豪右以礼,抚从庶以惠。 岁余之后,颇因其去就,诛灭百姓,籍为奴婢者二百余口,兼商贩聚敛,清论鄙之。 征授度支尚书。 时梁人侵轶徐、兗,朝廷乃以峦为使持节、都督东讨诸军事、安东将军,尚书如故。 宣武劳遗峦于东堂曰: 知将军旋京未久,膝下难违;然东南之寄,非将军莫可。 自古忠臣亦非无孝也。 峦曰: 愿陛下勿以东南为虑。 帝曰: 汉祖有云: 金吾击郾,吾无忧矣。 今将军董戎,朕何虑哉! 峦至,乃分遣将帅致讨,兗州悉平;进围宿豫,平之。 帝赐峦玺书慰勉之。 及梁城贼走,中山王英乘胜攻钟离,又诏峦率众会之。 峦以为钟离天险,朝贵所具,若有内应,则所不知,如其无也,必无克状。 且俗语云 耕则问田奴,绢则问织婢 ,臣既谓难,何容强遣。 峦既累表求还,帝许之。 英果败退,时人伏其识略。 初,侍中卢昶与峦不平,昶与元晖俱为宣武所宠,御史中尉崔亮,昶之党也,昶、晖令亮纠峦,事成,许言于宣武,以亮为侍中。 亮奏峦在汉中掠良人为婢。 峦惧,乃以汉中所得巴西太守庞景仁女化生等二十余口与晖。 化生等数人,奇色也。晖大悦,乃背昶为峦言,云峦新有大功,已经赦宥,不宜方为此狱,帝纳之。 高肇以峦有克敌效而为昶等所排,助峦申释,故得不坐。 豫州城人白早生杀刺史司马悦,以城南入梁,遣其将齐苟仁率众入据县瓠。 诏峦持节率羽林精骑讨之。 封平舒县伯,赏宿豫之功也。 宣武临东堂劳遣峦曰: 早生走也? 守也?何时平? 峦曰: 今王师若临,士人必翻然归顺,围之穷城,奔走路绝,不度此年,必传首京师。 愿陛下不足为虑。 帝笑曰: 卿言何其壮哉! 知卿亲老,频劳于外,然忠孝不俱,不得辞也。 于是峦率骑八百,倍道兼行。五日于鲍口,击贼大将胡孝智,乘胜至县瓠,因即度汝。 既而大兵继至,遂长围围之。 诏峦使持节、假镇南将军,都督南讨诸军事。 中山王英南讨三关,亦次县瓠,以后军未至,前寇稍多,惮不敢进。乃与峦分兵,将掎角攻之。 梁将齐苟仁等二十一人开门出降,即斩早生等同恶数十人,豫州平。 帝笑曰: 卿匪直一月三捷,所足称奇。乃存士伯,让功而弗处。 峦自宿豫大捷及平县瓠,志行修正,不复以财贿为怀,戎资军实,丝毫无犯。 迁殿中尚书,加抚军将军,卒于官。 峦才兼文武,朝野瞻望,上下悼惜之。 赠车骑大将军、瀛州刺史。 初,帝欲赠冀州,黄门甄琛以峦前曾劾己,乃云: 瀛州峦之本郡,人情所俗。 臧弟邵,字子才,小字吉。 少时有避,遂不行名。 年五岁,魏吏部郎清河崔亮见而奇之曰: 此子后当大成,位望通显。 十岁便能属文,雅有才思,聪明强记,日诵万余言。 族兄峦有人伦鉴,谓子弟曰: 宗室中有此兒,非常人也。 少在洛阳,会天下无事,与时名胜,专以山水游宴为娱,不暇勤业。 尝霖雨,乃读《汉书》,五日略能遍之,后因饮谑倦,方广寻经史,五行俱下,一览便无所遗。 文章典丽,既赡且速。 年未二十,名动衣冠。 尝与右北平阳固、河东裴伯茂、从兄罘、河南陆道晖等至北海王昕舍宿饮,相与赋诗,凡数十首,皆在主人奴处。 旦日奴行,诸人求诗不得,邵皆为诵之。 诸人有不认诗者,奴还得本,不误一字。 诸人方之王粲。 吏部尚书陇西李神俊大相钦重,引为忘年之交。 释巾为魏宣武挽郎。除奉朝请,迁著作佐郎,深为领军元叉所礼。 叉新除迁尚书令,神俊与陈郡袁翻在席,叉令邵作谢表,须臾便就,以示诸宾。 神俊曰: 邢邵此表,足使袁公变色。 自孝明之后,文雅大盛。 邵雕虫之美,独步当时,每一文初出,京师为之纸贵,读诵俄遍远近。 于时袁翻与范阳祖莹位望通显,文笔之美,见称先达;以邵藻思华赡,深共嫉之。 每洛中贵人拜职,多凭邵为谢章表。 尝有一贵胜初授官,大事宾食,翻与邵俱在坐,翻意主人托其为让表。遂命邵作之,翻甚不悦。 每告人云: 邢家小兒常客作章表,自买黄纸,写而送之。 邵恐为翻所害,乃辞以疾。 属尚书令元罗出镇青州,启为府司马,遂在青土,终日酣赏,尽山泉之致。 永安初,累迁中书侍郎。所作诏文体宏丽。 及尔硃兆入洛,京师扰乱。邵与弘农杨愔避地嵩高山。 普泰中,兼给事黄门侍郎,寻为散骑常侍。 太昌初,敕令恆直内省,给御史,令覆案尚书门下事,凡除大官,先问其可不,然后施行。 除卫将军、国子祭酒。 以亲老还乡,诏所在特给兵力五人,并令岁一入朝,以备顾问。 丁母忧,哀毁过礼。 后杨愔与魏元叉及邵请置学,奏曰: 二黉两学,盛自虞、殷。 所以宗配上帝,以著莫大之严;宣布下土,以彰则天之轨。 养黄发以询哲言,育青衿而敷典教。用能享国长久,风徽万祀者也。 爰暨亡秦,改革其道,坑儒灭学,以蔽黔黎。 故九服分崩,祚终二代。 炎汉勃兴,更修儒术。 故西京有六学之义,东都有三本之盛。 逮自魏、晋,拨乱相因,兵革之中,学校不绝,仰惟高祖孝文皇帝,禀圣自天,道镜今古,列教序于乡党,敦诗书于郡国。 但经始事殷,戎轩屡驾,未遑多就,弓剑弗追。 世宗统历,聿遵先绪,永平之中,大兴板筑。 续以水旱,戎马生郊,虽逮为山,还停一篑。 而明堂礼乐之本,乃郁荆棘之林;胶序德义之基,空盈牧竖之迹。 如此则元、凯可得之于上序,游、夏可致之于下国,岂不休欤。 灵太后令曰: 配飨大礼,为国之本,比以戎马在郊,未遑修缮,今四表晏宁,当束有司,别议经始。 累迁尚书令,加侍中。 于时与梁和,妙简聘使,邵与魏收及从子子明被征入朝。 当时文人,皆邵之下,但以不持威仪,名高难副,朝廷不令出境。 南人曾问宾司: 邢子才故应是北间第一才士,何为不作聘使? 答云: 子才文辞实无所愧,但官位已高,恐非复行限。 南人曰: 郑伯猷,护军犹得将命,国子祭酒何为不可? 邵既不行,复请还故郡。 武帝在京辅政,征之,在第为宾客。除给事黄门侍郎,与温子升对为侍读。 宣武富于春秋,初总朝政,崔暹每劝礼接名贤,询访得失,以邵宿有名望,故请征焉。 宣武甚亲重之。 多别引见。邵旧鄙崔暹无学术,言论之际,遂云暹无所知解。 宣武还以邵言告暹,并道 此汉不可亲近。 暹颇衔之。 邵奏魏帝,发敕用妻兄李伯伦为司徒祭酒。 诏书已出,暹即启宣武,执其专擅,伯伦官事便寝。 邵由是被疏。 其后除骠骑、西兗州刺史。 在州有善政,桴鼓不鸣,吏人奸伏,守令长短,无不知之。 定陶县去州五十里,县令妻日暮取人斗酒束脯,邵逼夜摄令,未明而去,责其取受,举州不识其所以。 在任都不营生产,唯南兗籴粟,就济阳食之。 邵缮修观宇,颇为壮丽;皆为之名题,有清风观、明月楼,而不扰公私,唯使兵力。 吏民为立生祠,并勒碑颂德。 及代,吏人父老及媪妪皆远相攀追,号泣不绝。至都,除中书令。 旧格制:生两男者,赏羊五口,不然则绢十匹。 仆射崔暹奏绝之。 邵云: 此格不宜辄断。 句践以区区之越,赏法:生三男者给乳母。 况以天下之大而绝此条! 舜藏金于山,不以为乏,今藏之于民,复何所损。 又准旧皆讯囚取占,然后送付廷尉。 邵以为不可,乃立议曰: 设官分职,各有司存,丞相不问斗人,虞官弓招不进。 岂使尸祝兼刀匕之役,家长侵鸡犬之功。 诏并从之。 自除太常卿兼中书监,摄国子祭酒。 是时朝臣多守一职,带领二官甚少。 邵顿居三职,并是文学之首,当世荣之。 幸晋阳,路中频有甘露之瑞,朝臣皆作《甘露颂》,尚书符令邵为之序。 及文宣崩,凶礼多见讯访,敕撰哀策。 后授特进,卒。 邵率情简素,内行修谨,兄弟亲姻之间,称为雍睦。 博览坟籍,无不通晓。 晚年尤以《五经》章句为意,穷其指要。 吉凶礼仪,公私谘禀,质疑去惑,为世指南。 每公卿会议,事关典故,邵援笔立成,证引该洽。 帝命朝章,取定俄顷,词致宏远,独步当时。 与济阴温子升为文士之冠,世论谓之温、刑。 钜鹿魏收虽天才艳发,而年事在二人之后,故子升死后,方称邢魏焉。 虽望实兼重,不以才位傲物。 脱略简易,不修威仪,车服器用,充事而已。 有斋不居,坐卧恆在一小屋。 果饵之属,或置之梁上,宾至,下而共啖。 天姿质素,特安异同,士无贤愚,皆能倾接,对客或解衣觅虱,且与剧谈。 有书甚多,而不甚雠校。 见人校书,笑曰: 何愚之甚!天下书至死读不可遍,焉能始复校此。 其高情达识,开遣滞累,东门吴以还,所未有也。 有集三十卷,见行于世。邵世息大宝,有文情。孽子大德、大道,略不识字焉。李崇,字继长,小名继伯,顿丘人也。 文成元皇后第二兄诞之子。 年十四,召拜主文中散,袭爵陈留公,镇西大将军。 孝文初,为荆州刺史,镇上洛,敕发秦、陕二州兵送崇至理。崇辞曰: 边人失和,本怨刺史,奉诏代之,但须一宣诏旨而已。 不劳发兵自防,使人怀惧。 孝文从之。乃轻将数十骑驰到上洛,宣诏绥慰,人即帖然。 边戍掠得齐人者,悉令还之。 南人感德,仍送荆州口二百许人。 两境交和,无复烽燧之警。 在州四年,甚有称绩。 召还京师,赏赐隆厚。 除兗州刺史。 兗土旧多劫盗,崇乃村置一楼,楼悬一鼓,盗发之处,双槌乱击,四面诸村,闻鼓皆守要路。 俄顷之间,声布百里,其中险要,悉有伏人,盗窃始发,便尔禽送。 诸州置楼县鼓,自崇始也。 后例降为侯,改授安东将军。 车驾南征,诏崇副骠骑大将军、咸阳王禧都督左翼诸军事。 徐州降人郭陆聚党作逆,人多应之。崇遣高平卜冀州诈称犯罪,逃亡归陆,陆纳之,以为谋主。数月,冀州斩陆送之,贼徒溃散。 入为河南尹。 后车驾南讨汉阳,崇行梁州刺史。 氐杨灵珍遣弟婆罗与子双领步骑万余,袭破武兴,与齐相结。 诏崇为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率众讨之。 崇槎山分进,出其不意,表裹以袭,群氐皆弃灵珍散归,灵珍众减太半。崇进据赤土。 灵珍又遣从弟率五千人屯龙门,躬率精勇一万据鹫硖。 龙门之北数十里中,伐树塞路。 鹫硖之口,积大木,聚礌石,临崖下之,以拒官军。 崇乃命统军慕容拒率众五千,从他路夜袭龙门,破之。 崇自攻灵珍。灵珍连战败走,俘其妻子。 崇多设疑兵,袭克武兴。 齐梁州刺史阴广宗遣参军郑猷、王思考率众援灵珍。崇大破之,并斩婆罗首,杀千余人,俘获猷等。 灵珍走奔汉中。 孝文在南阳,览表大悦曰: 使朕无西顾之忧者,李崇功也。 宣武初,征为右卫将军,兼七兵尚书,转左卫将军、相州大中正。 鲁阳蛮柳北喜、鲁北燕等聚众反叛,诸蛮悉应之,围逼湖阳。 游击将军李晖光镇北城,尽力捍御。 贼势甚盛,诏以崇为使持节、都督征蛮诸军事以讨之。 东荆州蛮樊安聚众于龙山,僭称大号。 梁武遣兵应之。诸将击不利,乃以崇为镇南将军、都督征蛮诸军事,率步骑讨之。 崇分遣诸将,攻击贼垒,连战克捷,生禽樊安,进讨西荆,诸蛮悉降。 今朐山蚁寇,久结未殄,贼愆狡诈,或生诡劫,宜遣锐兵,备其不意。 崇可都督淮南诸军事,坐敦威重,遥运声算。 延昌初,加侍中、车骑将军、都督江西诸军事。 先是,寿春县人苟泰有子三岁,遇贼亡失,数年不知所在,后见在同县赵奉伯家。 泰以状告,各言己子,并有邻证,郡县不能断。 崇令二父与兒各在别处,禁经数旬,然后告之曰: 君兒遇患,向已暴死,可出奔哀也。 苟泰闻即号啕,悲不自胜;奉伯咨嗟而已,殊无痛意。 崇察知之,乃以兒还泰,诘奉伯诈状。奉伯款引,云先亡一子,故妄认之。 又定州流人解庆宾兄弟,坐事俱徙扬州。 弟思安背役亡归。庆宾惧后役追责,规绝名贯,乃认城外死尸,诈称其弟为人所杀,迎归殡葬。 颇类思安,见者莫辨。 又有女巫阳氏自云见鬼,说思安被害之苦,饥渴之意。 庆宾又诬疑同军兵苏显甫、李盖等所杀,经州讼之。 二人不胜楚毒,各自款引。 狱将决竟,崇疑而停之。 密遣二人非州内所识者,伪从外来,诣庆宾告曰: 仆住在北州,比有一人见过寄宿。 夜中共语,疑其有异,便即诘问,乃云是流兵背役,姓解字思安。 时欲送官,苦见求及,称 有兄庆宾,今往扬州相国城内,嫂姓徐。 君脱矜慜,为往告报,见申委曲,家兄闻此,必重相报。 今但见质,若往不获,送官何晚? 是故相造,指申此意。 君欲见雇几何?当放贤弟。 若其不信,可见随看之。 庆宾怅然失色,求其少停。 此人具以报崇,摄庆宾问之,伏引。 更问盖等,乃云自诬。 数日之间,思安亦为人缚送。 崇召女巫视之,鞭笞一百。 崇断狱精审,皆此类也。时有泉水涌于八公山顶,寿春城中有鱼数从地涌出,野鸭群飞入城,与鹊争巢。 五月,大霖雨十有三日,大水入城,屋宇皆没。 崇与兵泊于城上,水增未已,乘船附于女墙,城不没者二版而已。 州府劝崇弃州保北山。 崇曰: 吾受国重恩,忝守籓岳,淮南万里,系于吾身,一旦动脚,百姓瓦解,扬州之地,恐非国物。 昔王尊慷慨,义感黄河,吾岂爱一躯,取愧千载。 但怜兹士庶,无辜同死,可桴筏随高,人规自脱。吾必守死此城。 时州人裴绚等受梁假豫州刺史,因乘大水,谋欲为乱,崇皆击灭之。 又以洪水为灾,请罪解任。 诏曰: 夏雨泛滥,斯非人力,何得以此辞解。 今水涸路通,公私复业,便可缮甲积粮,修复城雉,劳恤士庶,务尽绥怀之略也。 崇又表解州,不听。 是时,非崇则淮南不守矣。 崇沈深有将略,宽厚善御众。 在州凡十年,常养壮士数千人,寇贼侵边,所向摧破,号曰: 卧彪 ,贼甚惮之。 赏赐珍异,岁至五三,亲待无与为比。 梁武每叹息,服宣武之能任崇也。 孝明践阼,褒赐衣马。 及梁遣其游击将军赵祖悦袭据西硖石,更筑外城,逼徙缘淮之人于城内。又遣二将昌义之、王神念率水军溯淮而上,规取寿春,田道龙寇边城,路长平寇五门,胡兴茂寇开、霍。 扬州诸戍,皆被寇逼。 崇分遣诸将,与之相持;密装船舰二百余艘,教之水战,以待台军。 梁霍州司马田休等寇建安,崇遣统军李神击走之。又命边城戍主邵申贤要其走路,破之于濡水,俘斩三千余人。 灵太后玺书劳勉。 许昌县令兼纟宁麻戍主陈平王南引梁军,以戍归之。 崇自秋请援,表至下余,诏遣镇南将军崔亮救侠石,镇东将军萧宝夤于梁堰上流决淮东注。 朝廷以诸将不相赴,乃以尚书李平兼右仆射持节节度之。 崇遣李神乘斗舰百余艘,沿淮与李平、崔亮合攻硖石。 徵拜尚书左仆射,迁尚书令,加侍中。 崇在官和厚,明于决断,然性好财贿,败肆聚敛。 孝明、灵太后尝幸左藏,王公嫔主从者百余人,皆令任力负布绢,即以赐之。 多者过二百匹,少者百余。 唯长乐公两手持绢二十匹而出,示不异众而已,世称其廉俭。 崇与章武王融以所负多,颠仆于地,崇乃伤腰,融至损脚。 时人为之语曰: 陈留、章武,伤腰折股,贪人败类,秽我明主。 蠕蠕主阿那瑰犯塞,诏崇以本官都督北讨诸军事以讨之。 崇辞于显阳殿,戎服武饰,志气奋扬,时年六十九,干力如少。 孝明目而壮之,朝臣莫不称善。 遂出塞三千余里,不及贼而还。 崇请改六镇为州,兵编户,太后不许。 后北镇人破落汗拔陵反,所在响应。 征北将军、临淮王彧大败于五原,安北将军李叔仁寻败于白道,贼众日甚。 诏引丞相、令、仆、尚书、侍中、黄门于显阳殿,曰: 贼势侵淫,寇连恆,朔,金陵在彼,夙夜忧惶。 诸人宜陈良策。 吏部尚书元修义以为须得重贵,镇压压恆、朔,总彼师旅,备卫金汤。 诏曰: 去岁阿那瑰叛逆,遣李崇北征,崇遂长驱塞北,返旆榆关,此一时之盛。 朕以李崇国戚望重,器识英断,意欲还遣崇行,总督三军,扬旌恆、朔,诸人谓可尔不? 仆射萧宝夤等曰: 陛下此遣,实合群望。 于是诏崇以本官加使持节、开府、北讨大都督,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广阳王深皆受崇节度。 又诏崇子光禄大夫神轨假平北将军,随崇北讨。 崇至五原,崔暹大败于白道之北,贼遂并力攻崇。 崇与广阳王深力战,累破贼众。 相持至冬,乃引还平城。 深表崇长史祖莹诈增功级,盗没军资。 崇坐免官爵,征还,以后事付深。 后徐州刺史元法僧以彭城南叛,时除安乐王鉴为徐州刺史以讨之。为法僧所败,单马之。 太和初,拜通直散骑侍郎,孝文礼之甚重。频经大忧,居丧以孝称。 后以例降,袭爵彭城公。 累迁太子庶子。 平请自效一郡,帝曰: 卿复欲以吏事自试也? 拜长乐太守,政务清静,吏人怀之。 征行河南尹,豪右权戚惮之。 宣武即位,除黄门郎,迁司徒左长史,行尹如故。 寻正尹,长史如故。 车骑将幸鄴,平上表谏,以为: 嵩都创构,洛邑俶营,虽年跨十稔,根基未就。 代人至洛,始欲向尽,资产罄于迁移,牛畜毙于辇运;陵太行之险,越长津之难,辛勤备经,劣达京阙;富者犹损太半,贫者可以意知。 兼历岁从戎,不遑启处。 自景明以来,差得休息。 事农者未积一年之储,筑室者裁有数间之屋,莫不肆力伊、瀍,人急其务。 实宜安静新人,劝其稼穑,令国有九载之粮,家有水旱之备。 若乘之以羁绁,则所废多矣。 不从。 诏以本官行相州事。 帝至鄴,亲幸平第,见其诸子。 寻正刺史。 平劝课农桑,修饰太学,简试通儒以充博士,选五郡聪敏者以教之。 图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于讲堂,亲为立赞。 前来台使,颇好侵渔。平乃画 履武尾,践薄冰 于客馆,注颂其下,以示诫焉。 征拜度支尚书,领御史中尉。 冀州刺史、京兆王愉反于信都,以平为持节、都督北讨诸军事、行冀州以讨之。 宣武临式乾殿劳遣平,因曰:何图今日,言及斯事! 歔欷流涕。 平对曰: 愉天迷其心,构此枭悖。 陛下不以臣不武,委以总督之任。 如其稽颡军门,则送之大理。若不悛待戮,则鸣鼓衅钲,非陛下之事。 平进次经县,诸军大集。 夜有蛮兵数千斫平前垒,矢及平帐,平坚卧不动,俄而乃定。 遂至冀州城南十六里,大破逆众,逐北至城门,遂围城。 愉与百余骑突门走,平遣统军叔孙头追之。去信都八十里,禽愉。 冀州平,以本官领相州大中正。 平先为尚书令高肇、侍御史王显所恨,后显代平为中尉,平加散骑常侍。 显劾平在冀州隐截官口,肇又扶成其状,奏除平名。 延昌初,诏复官爵,除定、冀二州刺史。 前来良贱之讼,多有积年不决;平奏不问真伪,一以景明年前为限,于是诤讼止息。 武川镇人饥,镇将任款请贷未许,擅开仓振恤,有司绳以费散之条,免其官爵。 尚书令、任城王澄奏理平定冀之勋,灵太后乃封武邑郡公,赐缣二千五百匹。 先是,梁遣其赵祖悦逼寿春,镇南崔亮攻之。 未克,又与李崇乖贰。 诏平以本官使持节、镇军大将军,兼尚书左仆射为行台,节度诸军,东西州将,一以禀之,如有乖异,以军法从事。 诏平长子奖以通直郎从。 于是率步骑二千赴寿春,严勒崇、亮,令水陆兼备,克期齐举。 崇、亮惮之,无敢乖互。 频日交战,破贼军。 安南将军崔延伯立桥于下蔡,以拒贼之援,贼将王神念、昌义之等不得进救。 祖悦守死穷城,平乃部分攻之,斩祖悦,送首于洛。 以功迁尚书右仆射,加散骑常侍。 平还京师,灵太后见于宣光殿,赐以金装刀仗一口。 时南徐州表云:梁堰淮水,日为患。 诏公卿议之。 平以为不假兵力,终自毁坏。 奖弟谐。谐字虔和,幼有风采。赵郡李搔尝过元叉门下,见之,归谓其父元忠曰: 领军门下见一神人。 元忠曰: 必李谐也。 问之果然。 袭父先爵彭城侯。 文辩为时所称,历位位中书侍郎。 天平末,魏欲与梁和好,朝议将以崔甗为使主。 甗曰: 文采与识,甗不推李谐;口颊々,谐乃大胜。 于是以谐兼常侍、卢元明兼吏部郎、李业兴兼通直常侍聘焉。 梁武使硃异觇客,异言谐、元明之美。 谐等见,及出,梁武目送之,谓左右曰: 朕今日遇勍敌,卿辈常言北间都无人物,此等何处来? 谓异曰: 过卿所谈。 是时鄴下言风流者,以谐及陇西李神俊、范阳卢元明、北海王元景、弘农杨遵彦、清河崔赡为首。 初通梁国,妙简行人,神俊位已高,故谐等五人继踵,而遵彦遇疾道还,竟不行。 既南北通好,务以俊乂相矜,衔命接客,必尽一时之选,无才地者不得与焉。 梁使每入,鄴下为之倾动,贵胜子弟盛饰聚观,礼赠优渥,馆门成市。 宴日,齐文襄使左右觇之,宾司一言制胜,文襄为之拊掌。 魏使至梁,亦如梁使至魏,梁武亲与谈说,甚相爱重。 谐使还后迁秘书监,卒于大司农。 谐长子岳,字祖仁,官中散大夫。 性纯至,居期惨,未曾听婢过前;追思二亲,言则流涕。岳弟庶,方雅好学,甚有家风。 历位尚书郎、司徒掾,以清辩知名。 常摄宾司,接对梁客,梁客徐陵深叹美焉。 庶生而天阉,崔谌调之曰: 教弟种须,以锥遍刺作孔,插以马尾。 庶曰: 先以此方回施贵族,艺眉有效,然后树须, 世传谌门有恶疾,以呼沱为墓田,故庶言及之。邢子才在傍大笑。 除临漳令。《魏书》之出,庶与卢斐、王松年等讼共不平。 魏收书王慧龙自云太原人,又书王琼不善事;以卢同附《卢玄传》;李平为陈留人,云其家贫贱。 故斐等喧讼,语杨愔云: 魏收合诛。 愔党助魏,故遂白齐文宣,庶等并髡头鞭杖二百,庶死于临漳狱中。 庶兄岳痛之,终身不历临漳县门。 庶妻,元罗女也。 庶亡后,岳使妻伴之寝宿。 积五年,元氏更适赵起。 尝梦庶谓己曰: 我薄福,托刘氏为女,明旦当出,彼家甚贫,恐不能见养。 夫妻旧恩,故来相见告,君宜乞取我。 刘家在七帝坊十字衔南,东入穷巷是也。 元氏不应,庶曰: 君似惧赵公意,我自说之。 于是起亦梦焉。 起寤问妻,言之符合。遂持钱帛躬往求刘氏,如所梦得之,养女长而嫁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