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叔业夏侯道迁李元护席法友王世弼江悦之淳于诞沈文秀张谠李苗刘藻傅永傅竖眼张烈李叔彪路恃庆房亮曹世表潘永基硃元旭裴叔业,河东闻喜人。魏冀州刺史徽之后也。 五世祖苞,晋秦州刺史。 祖邕,自河东居于襄阳。 父顺宗,兄叔宝,仕宋、齐,并有名位。 叔业少有气干,颇以将略自许。 宋元徽末,历官为羽林监、齐高帝骠骑行参军。 齐受命,累迁为宁蛮长史、广平太守。 叔业早与齐明帝同事。明帝辅政,以为心腹,使领军奄袭诸蕃镇,尽心用命。 及即位,以为给事黄门侍郎,封武昌县伯。 孝文南次钟离,拜叔业为徐州刺史,以水军入淮。 帝令郎中裴聿往与之语,叔业盛饰左右服玩以夸之。聿曰: 伯父仪服诚为美丽,但恨不昼游耳。 齐帝崩,废帝即位。 诛大臣,都下屡有变发。 叔业登寿春城,北望肥水,谓部下曰: 卿等欲富贵乎? 我言富贵亦可办耳。 未几,见徙南衮州刺史。 会陈显达围建鄴,叔业遣司马李元护应之,及显达败而还。 叔业虑内难未已,不愿为南兗州。 齐废主嬖臣茹法珍、王咺之等疑其有异,去来者并云叔业北入。 叔业兄子植?瑜、粲等弃母奔寿阳。 法珍等以其既在疆场,且欲羁縻之,白齐主,遣中书舍人裴穆慰诱之,许不须回换。 叔业虽得停,而忧惧不已。 时梁武帝为雍州刺史,叔业遣亲人马文范以自安之计访之梁武帝,曰: 雍州若能坚据襄阳,辄当戮力自保。 若不尔,回面向北,不失河南公。 梁武报曰: 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自然无患。 若意外相逼,当勒马二万人,直出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事一举可定。 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地相处,河南公宁复可得? 如此,则南归望绝矣。 叔业沉疑未决,遣信诣豫州刺史薛真度,访入北之宜。 真度答书,盛陈朝廷风化。叔业乃遣子芬之及兄女夫韦伯昕奉表内附。 景明元年正月,宣武诏授叔业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豫州刺史、征南将军,封兰陵郡公。 又赐叔业玺书,遣彭城王勰、尚书令王肃赴接。 谓崇还北,遂与别驾郑祖起等送子十四人于梁。 崇勒水军讨之,众溃见获,投水而死。植字文远,叔业兄叔宝子也。 少而好学,览综经史,尤长释典,善谈理义。 随叔业在寿春。 叔业卒,席法友、柳玄达等共举植监州。 秘叔业丧问,教命处分,皆出于植。 于是开门纳魏军。 诏以植为衮州刺史、崇义县侯,入为大鸿胪卿。 后以长子昕南叛,有司处之大辟,诏特恕其罪,以表勋诚。 寻除授扬州大中正,出为瀛州刺史,再迁度支尚书,加金紫光禄大夫。 植性非柱石,所为无恆。 衮州之还也,表请解官,隐于嵩山,宣武不许,深以为怪。 然公私集论,自言人门不后王肃,怪朝廷处之不高。 及为尚书,志意颇满,欲以政事为己任,谓人曰: 非我须尚书,尚书亦须我。 辞气激扬,见于言色。 及入参议论,时对众官,面有讥毁。 又表毁征南将军田益宗,言华夷异类,不应在百世衣冠之上。 率多侵侮,皆此类也。 侍中于忠、黄门元昭览之切齿,寝而不奏。 韦伯昕告植欲谋废黜。尚书又奏,羊祉告植姑子皇甫仲达,云受植旨,遂诈称被诏,率合部曲,欲图领军于忠。 时忠专权,既构成其祸,又矫诏杀之,朝野称冤。 临终,神志自若,遗令子弟,命尽之后,剪落须发,被以法服,以沙门礼葬于嵩高之阴。 初,植与仆射郭祚、都水使者韦俊等同时见害。后祚、俊事雪加赠,而植追复封爵而已。 植故吏勃海刁冲上疏讼之,于是赠尚书仆射、扬州刺史,乃改葬。 植母,夏侯道迁姊也。性甚刚峻,于诸子皆如严君。 长成后,非衣幍不见,小有罪过,必束带伏门,经五三日乃引见之,督以严训。 唯少子衍得以常服见之,旦夕温凊。 植在瀛州也,其母年逾七十,以身为婢,自施三宝,布衣麻菲,手执箕帚于沙门寺扫洒。 植弟瑜、粲、衍并亦奴仆之服,泣涕而从,有感道俗。 诸子各以布帛数百赎免其母,于是出家为比丘。入嵩高积岁,乃还家。 飏弟瑜,字文琬,封下密县子,试守荥阳郡,坐虐暴杀人免官。 后徙封灌津子,卒于勃海太守,赠豫州刺史,谥曰定。 瑜弟粲,字文亮,封舒县子。 沉重善风仪,颇以骄豪为失。 历正平、恆农二郡太守。 高阳王雍曾以事属粲,粲不从,雍甚为恨。 后因九日马射,敕畿内太守皆赴京师,雍时为州牧,粲修谒,雍含怒待之。 粲神情闲迈,举止抑扬,雍目而不觉解颜。 及坐定,谓粲曰: 可更为一行。 粲便下席为行,从容而出。 坐事免。 后宣武闻粲善自标置,欲观其风度,令传诏就家急召之,须臾间,使者相属,合家恇惧,不测所以,粲更恬然,神色不变。帝叹异之。 时仆射高肇以外戚之贵,势倾一时,朝士见者,咸望尘拜谒。 粲候肇,唯长揖而已。 及还,家人尤责之,粲曰: 何可自同凡俗也。 又曾诣清河王怿,下车始进,便属暴雨,粲容步舒雅,不以霑、濡改节。 怿乃令人持盖覆之,叹谓左右曰: 何代无奇人! 性好释学,亲升讲座,虽持义未精,而风韵可重。但不涉经史,终为知音所轻。 后为扬州大中正、中书令。 明帝释奠,以为侍讲,转金紫光禄大夫。 元颢入洛,以粲为西衮州刺史,寻为濮阳太守崔巨伦所逐,弃州入嵩高山。 节闵帝初,复为中书令。 后正月晦,帝出临洛滨,粲起御前,再拜上寿酒。帝曰: 昔北海入朝,暂窃神器,尔日卿戒之以酒;今欲我饮,何异于往情? 粲曰: 北海志在沈湎,故谏其所失,陛下齐圣温克,臣敢献微诚。 帝曰: 甚愧来誉。 仍为命酌。 孝武初,出为骠骑大将军、胶州刺史。 属时亢旱,土人劝令祷于海神。 粲惮违众人,乃为祈请,直据胡床,举杯曰: 仆白君。 左右云: 前后例皆拜谒。 粲曰: 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安有方伯致礼海神。 卒不肯拜。 时青州叛贼耿翔寇乱三齐,粲唯高谭虚论,不事防御之术。 翔乘其无备,掩袭州城。左右白言贼至,粲云: 岂有此理! 左右又言 已入州门! 粲乃徐云: 耿王可引上听事,自余部众,且付城人。 年十七,父母为结婚韦氏,道迁云: 欲怀四方之志,不愿取妇。 家人咸谓戏言。及婚,求觅不知所在。 访问,乃云逃入益州。 后随裴叔业于寿春,为南谯太守。 二家虽为姻好,亲情不协,遂单骑归魏,拜骁骑将军,随王肃至寿春。 肃薨,道迁弃戍南叛。 会梁以庄丘黑为征虏将军、梁秦二州刺史,镇南郑。 黑请道迁为长史,带汉中郡。 会黑死,而道迁阴图归顺。 先是,仇池镇将杨灵珍反叛南奔,梁以灵珍为征虏将军,假武都王,助戍汉中。 道迁乃击灵珍,斩其父子,送首于京师。 江悦之等推道迁为梁、秦二州刺史。 道迁遣表归阙,诏玺书慰勉,授持节、散骑常侍、平南将军、豫州刺史,封丰县侯,遣尚书邢峦指授节度。 道迁表受平南、常侍,而辞豫州、丰县侯,引裴叔业公爵为例。宣武不许。 道迁自南郑来朝京师,引见于太极东堂,免冠徒跣谢曰: 比在寿春,遭韦缵之酷,申控无所,致此猖狂。 是段之来,希酬昔遇。 宣武曰: 卿建为山之功,一篑之玷,何足谢也。 道迁以赏报为微,逡巡不拜,寻改封濮阳县侯。 岁余,频表解州,宣武许之。除南衮州大中正,不拜。 道迁虽学不深洽,而历览书史,闲习尺牍。 好言宴,务口实,京师珍羞,罔不毕有。 于京城西水次市地,大起园池,殖列蔬果,延致秀彦,时往游适。 妓妾十余,常自娱乐,国秩岁入三千余匹,专供酒馔,不营家产。 每诵孔融语曰: 坐上客恆满,樽中酒不空,余非吾事也。 识者多之。 历华、瀛二州刺史,为政清严,善禁盗贼。 卒,赠雍州刺史,谥明侯。 初,道迁以拔汉中归诚本由王颍兴之计,求分邑户五百封之,宣武不许。 灵太后临朝,道迁重求分封,太后大奇之,议欲更以三百户封颍兴,会卒,遂寝。 道迁不聘正室,唯有庶子数人。长子夬? 字元廷,历镇远将军、南衮州大中正。 夬性好酒,居丧不戚,醇醪肥鲜,不离于口,沽买饮啖,多所费用。 父时田园,货卖略尽,人间债犹数千余匹,谷食至常不足,弟妹不免饥寒。 初,道迁知夬好酒,不欲传授国封。 夬未亡前,忽梦见征虏将军房世宝至其家听事,与其父坐,屏人密言。 夬心惊惧,谓人曰: 世宝为官,少间必击我也。 寻有人至,云: 官呼郎 ,随召即去,遣左右杖之二百,不胜楚痛,大叫。 良久乃悟,流汗彻于寝具。 至明,前京城太守赵卓诣之,见其衣湿,谓夬曰: 卿昨夜当大饮,溺衣如此。 夬乃具陈所梦。 先是旬余,秘书监郑道昭暴病卒,夬闻,谓卓曰: 人生何常,唯当纵饮。 于是昏酣遂甚。 梦后,二日不能言,针之,乃得语,而犹虚劣。俄而心闷而死。 洗浴者视其尸体,大有杖处,青赤隐起,二百下许。 赠钜鹿太守。 初,夬与南人辛谌、庾遵、江文遥等终日游聚。酣饮之际,恆相谓曰: 人生局促,何殊朝露,坐上相看,先后间耳。 脱有先亡者,于良辰美景,灵前饮宴,傥或有知,庶共歆飨。 及夬亡后,三月上巳,诸人相率至夬灵前,仍共酌饮。 时日晚天阴,室中微暗,咸见夬在坐,衣服形容,不异平昔,时执杯酒,似若献酬,但无语耳。 夬家客雍僧明心有畏恐,披帘欲出,便即僵仆,状若被殴。 夬从兄欣宗云: 今是节日,诸人忆弟畴昔之言,故来共饮。 僧明何罪,而被嗔责? 及至洛阳,环堵弊庐,多与俊秀交旧,积二十余岁,殊无宦情。后为饶安县令,罢,卒。李元护,辽东襄平人,晋司徒胤之八世孙也。 胤子顺、璠及孙沉、志皆有名宦。 沉孙根,仕慕容宝,为中书监。 根子后智等随慕容德南渡河,居青州,数世无名,三齐豪门多轻之。 元护以魏平齐后,随父怀庆南奔。 身长八尺,美须髯,少有武力。 仕齐,位马头太守,虽以将用自达,然亦颇览文史,习于简牍。 后为裴叔业司马,带汝阴太守。 叔业归顺,元护赞同其谋。 叔业疾病,元护督率上下以俟援军。 寿春克定,元护颇有力焉。 景明初,以元护为齐州刺史、广饶县伯。 寻以州人柳世明图为不轨,元护诛戮所加,微为滥酷。 州内饥俭,表请赈贷,蠲其赋役。 但多有部曲,时为侵扰,城邑苦之,故不得为良刺史也。三年卒。 病前月余,京师无故传其凶问。 又城外送客亭柱有人书曰 李齐州死 ,纲佐饯别者见而拭之,后复如此。 元护妾妓十余,声色自纵。情欲既甚,支骨稍消,须长二尺,一时落尽。 赠青州刺史。 元护为齐州,经拜旧墓,巡省故宅,飨赐村老,莫不欣暢。 及将亡,谓左右曰: 吾尝以方伯簿伍至青州,士女属目。 若丧过东阳,不可不好设仪卫,哭泣尽哀,令观者改容也。 文遥少有大度,轻财好士,士多归之。 道迁之图杨灵珍,文遥奋剑请行,遂手斩灵珍。 袭父封,拜咸阳太守。 勤于礼接,终日坐听事。 至者见之,假以恩颜,屏人密问,于是人所疾苦,大盗姓名,奸猾吏长,无不知悉。郡中震肃,奸劫息止,政为雍州诸郡之最。 后为安州刺史,善于绥纳,甚得物情。 时杜洛周、葛荣等相继叛逆,幽、燕已南悉没,唯文遥介在群贼之外,孤城独守,鸠集荒余,且耕且战,百姓皆乐为用。 卒官,长史许思祖等以文遥有遗爱,复推其子果行州事。既摄州事,乃遣使奉表。 庄帝嘉之,除果通直散骑侍郎,行安州事。 既而贼势转盛,救援不接,果乃携诸弟并率城人东奔高丽。 天平中,诏高丽送果等。元象中,乃得还朝。 兄忠,字处顺,在南为合乡令。 归降,赐爵新昌侯。卒于新兴太守,赠冀州刺史。 谠妻皇甫氏被掠,赐中官为婢,皇甫遂诈痴,不能梳沐。 后谠为宋冀州长史,因货千余匹,购求皇甫。 文成怪其纳财之多,引见之,时皇甫年垂六十矣。文成曰: 南人奇好,能重室家之义。 此老母复何所任,乃能如此致费也。 皇甫氏归,谠令诸妾境上奉迎。 数年卒。 后十年而谠入魏。 谠兄子安世,正始中,自梁汉同夏侯道迁归款,为客积年,出为东河间太守。 卒。李苗,字子宣,梓潼涪人也。 父膺,梁太仆卿。苗出后叔父畎。 畎为梁州刺史,大著威名。 王足之伐蜀,梁武命畎拒足于涪,许其益州。 及足退,梁武遂改授。 畎怒,将有异图,事发被害。 苗年十五,有报雪志。延昌中归魏,仍陈图蜀计。 大将军高肇西伐,诏假苗龙骧将军乡导。 次晋寿,宣武宴驾,班师。后以客例,除员外散骑侍郎。苗有文武才干,以大功不就,家耻未雪,常怀慷慨。乃上书陈平定江南之计,其文理甚切于时。 明帝幼冲,无远略之意,竟不能纳。 正光末,三秦反叛,侵及三辅。 时承平既久,人不习战。 苗以陇兵强悍,且群聚无资,乃上书以为: 食少兵精,利于速战;粮多卒众,事宜持久。 今陇贼猖狂,非有素蓄,虽据两城,本无德义,其势在于疾攻,日有降纳,迟则人情离阻,坐受崩溃。 夫飙至风起,逆者求万一之功;高壁深垒,王师有全制之策。今且宜勒大将,深沟高垒,坚守勿战。 别命偏师,精卒数千,出麦积崖以袭其后,则氵幵、岐之下,群妖自散。 于是诏苗为统军,与别将淳于诞出梁、益,隶行台魏子建。 子建以苗为郎中,仍领统军,深见知待。 孝昌中,兼尚书左丞,为西北道行台,与大都督宗正珍孙讨汾、绛蜀贼,平之。 及杀硃荣,荣从弟世隆拥部曲还逼都邑。 孝庄幸大夏门,集群臣博议,百僚计无所出。 苗独奋衣起曰: 今朝廷有不测之危,正是忠臣烈士效节之时,请以一旅之众,为陛下径断河梁。 庄帝壮而许焉。 苗乃募人于马渚上流,以师夜下。 去桥数里,放火烧船,俄然桥绝,贼没水死者甚众。 官军不至,贼乃涉水与苗死斗,众寡不敌,苗浮河而没。 帝闻,哀伤久之。 赠都督、梁州刺史、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河阳县侯,谥忠烈。 苗少有节操,志尚功名。 每读《蜀书》,见魏延请出长安,诸葛不许,叹息谓亮无奇计。 及览《周瑜传》,未曾不嗟咨绝倒。 太保城阳王徽、司徒临淮王彧并重之。二王颇或不穆,苗每谏责。 徽宠势隆极,猜忌弥甚,苗谓人曰: 城阳蜂目豺声,今转彰矣! 解鼓琴,善属文咏,工尺牍之敏,当世罕及。 死之日,朝野悲壮之。及帝幽崩,世隆入洛,主者追苗赠封,以白世隆。 世隆曰: 吾尔时群议,更三日便欲大纵兵士,烧燔都邑,任其采掠。 赖苗,京师获全。 天下之善一也,不宜追之。 子昙袭爵。刘藻,字彦先,广平易阳人也。 六世祖遐,从晋元帝南渡。 父宗之,宋庐江太守。 藻涉猎群籍,美谈笑,善与人交,饮酒至一石不乱。 太安中,与姊夫李嶷俱来归魏,赐爵易阳子。 擢拜南部主书,号为称职。时北地诸羌,恃险作乱,前后宰守不能制。 朝廷患之,以藻为北地太守。藻推诚布信,诸羌咸来归款,朝廷嘉之。 雍州人王叔保等三百人表乞藻为騃奴戍主,诏曰: 选曹已用人,藻有惠政,自宜他叙。 在任八年,迁离城镇将。 太和中改镇为岐州,以藻为岐州刺史。 转秦州刺史。秦人恃险,率多粗暴,或拒课输,或害吏长,自前守宰,皆遥领,不入郡县。 藻开示恩信,诛戮豪横,羌、氐惮之,守宰于是始得居其旧所。 遇车驾南伐,以藻为东道都督。 秦人纷扰,诏藻还州,人情乃定。 仍与安南元英征汉中,破贼军,长驱至南郑,垂平梁州,奉诏还军,乃不果克。后车驾南伐,以藻为征虏将军,督统军高聪等四军为东道别将,辞于洛水之南。 孝文曰: 与卿石头相见。 藻对曰: 臣虽才非古人,庶亦不留贼虏而遗陛下。 辄当酾曲阿之酒以待百官。 帝大笑曰: 今未至曲阿,且以河东数石赐卿。 后与高聪等战败,俱徙平州。 景明初,宣武追录旧功,拜藻为太尉司马。 卒。子绍珍,无他才用,善附会,好饮酒。 结托刘腾,启为其国郎中令,袭子爵。 永安中,历河北、黎阳二郡太守,所在无政绩。天平中,坐子洪业入于关中,率众侵扰,伏法。 傅永,字脩期,清河人也。幼随叔父洪仲与张幸自青州入魏,寻复南奔。 有气干,拳勇过人,能手执鞍桥,倒立驰骋。年二十余,有友人与之书而不能答,请洪仲,洪仲深让之而不为报。 永乃发愤读书,涉猎经史,兼有才干。 为崔道固城局参军,与道固俱降,入为平齐百姓。 父母并老,饥寒十数年,赖其强于人事,戮力佣丐,得以存立。 晚为奉礼郎,诣长安拜文明太后父燕宣王庙,赐爵贝丘男,除中书博士。 王肃之为豫州,又以永为王肃平南长史。 咸阳王禧虑肃难信,言于孝文。 曰: 已选傅脩期为其长史,虽威仪不足,而文武有余矣。 肃以永宿士,礼之甚厚;永亦以肃为帝眷遇,尽心事之,情义至穆。 齐将鲁康祖、赵公政侵豫州之太仓口,肃令永击之。 永量吴、楚兵好以斫营为事,又贼若夜来,必于渡淮之所,以火记其浅处。永既设伏,仍密令人以瓠盛火,渡南岸,当深处置之,教云: 若有火起,即亦燃之。 其夜,康祖、公政等果亲率领来斫营。 东西二伏夹击之,康祖等奔趋淮水。 火既竞起,不能记其本济,遂望永所置火争渡。 水深溺死,斩首者数千级,生禽公政。 康祖人马坠淮,晓而获其尸,斩首并公政送京师。 时裴叔业率王茂先、李定等东侵楚王戍,肃复令永将伏兵,击其后军,破之,获叔业伞扇鼓幕甲仗万余。 两月之中,遂献再捷。 帝嘉之,遣谒者就豫州,策拜永安远将军、镇南府长史、汝南太守、贝丘县男。 帝每叹曰: 上马能击贼,下马作露布,唯傅脩期耳。 裴叔业又围涡阳,时帝在豫州,遣永为统军,与高聪、刘藻、成道益、任莫问等救之。 永曰: 深沟固垒,然后图之。 聪等不从,一战而败。 聪等弃甲奔悬瓠,永独收散卒徐还。 贼追至,又设伏击之,挫其锐。 藻徙边,永免官爵而已。不经旬,诏永为汝阴镇将,带汝阴太守。 景明初,裴叔业将以寿春归魏,密通于永。及将迎纳,诏永为统军,与杨大眼、奚康生等诸军俱入寿春。 同日而永在后,故康生、大眼二人并赏列士,永唯清河男。 齐将陈伯之逼寿春,沿淮为寇。 时司徒彭城王勰、广陵侯元衍同镇寿春,以九江初附,人情未洽,兼台援不至,深以为忧。 诏遣永为统军,领汝阴三千人先援之。 永至,勰令永引军入城。 永曰: 若如教旨,便共殿下同被围守,岂是救援之意? 遂孤军城外,与勰并势以击伯之,频有克捷。 中山王英之征义阳,永为宁朔将军、统军,当长围遏其南门。 齐将马仙琕连营稍进,规解城围。 永乃分兵付长史贾思祖,令守营垒,自将马步千人,南逆仙琕。 贼俯射永,洞其左股,永出箭复入,遂大破之。仙琕烧营卷甲而遁。 英曰: 公伤矣! 且还营。 永曰: 昔汉祖扪足,不欲人知。下官虽微,国家一帅,奈何使虏有伤将之名! 遂与诸军追之,极夜而返。 时年七十余矣,三军莫不壮之。 义阳既平,英使司马陆希道为露布,意谓不可,令永改之。 永亦不增文采,直与之改,陈列军仪,处置形要,而英深赏之。 还京,除太中大夫。后除恆农太守,非心所乐。 时英东征钟离,表请永,求以为将,朝廷不听。永每言曰: 马援、充国,竟何人哉? 吾独白首见拘此郡! 然于御人非其所长,故在任无多声称。 后为南衮州刺史。 年逾八十,犹能驰射,盘马奋槊,常讳言老,每自称六十九。 还京,拜光禄大夫。 卒,赠齐州刺史。 永尝登北芒,于平坦处奋矛跃马,盘旋瞻望,有终焉之志。 远慕杜预,近好李冲、王肃,欲葬附墓。 遂买左右地数顷,遗敕子叔伟: 此吾之永宅也。 永妻贾氏留本乡,永至代都,娶妾冯氏,生叔伟及数女。贾后归平城,无男,唯一女。 冯恃子,事贾无礼,叔伟亦奉贾不顺,贾常忿之。 冯先永卒,叔伟称父命欲葬北芒,贾疑叔伟将以冯合葬,遂求归葬永于所封贝丘县。 事经司徒,司徒胡国珍感其所慕,许叔伟葬焉。 贾乃邀诉灵太后,太后从贾意,乃葬于东清河。 又永昔营宅兆,葬父母于旧乡,贾于此强徙之,与永同处,永宗亲不能抑。 葬已数十年矣,棺为桑枣根所绕束,去地尺余,甚为周固。以斧斫,出之于坎,时人咸怪。 叔伟膂力过人,弯弓三百斤,左右驰射,能立马上与人角骋,见者以为得永武而不得永文。 傅竖眼,本清河人也。 七世祖伷。 伷子遘,石季龙太常。祖父融,南徙度河,家于磐阳,为乡闾所重。性豪侠,有三子,灵庆、灵根、灵越,并有才力。 融以自负,谓足为一时之雄。 尝谓人曰: 吾昨梦夜,有一骏马,无堪乘者,人曰 何由得人乘 ,有一人曰 唯傅灵庆堪乘此马 ;又有弓一张,亦无人堪引,人曰 唯有傅灵根可弯此弓 ;又有数纸文书,人皆读不能解,人曰 唯有傅灵越能解此文。 融谓其三子文武才干足以驾驭当世,常从容谓乡人曰: 汝闻之不? 鬲虫之子有三灵,此图谶文也。 好事者然之,故豪勇士多相归附。 宋将萧斌、王玄谟寇磝碻。 时融始死,玄谟强引灵庆为军主。 将攻城,攻车为城内所烧,灵庆惧军法,诈云伤重,令左右舆还营,遂与壮士数十骑遁还。斌、玄谟命追之。 左右谏曰: 灵庆兄弟并有雄才,兼其部曲多是壮勇,如彭超、尸生之徒,皆一当数十人,援不虚发,不可逼也。 玄谟乃止。灵庆至家,遂与二弟匿山泽间。 时灵庆从叔乾爱为斌法曹参军,斌遣乾爱诱呼之,以腰刀为信,密令壮健者随之。 而乾爱不知斌之欲图灵庆。 既至,斌所遣壮士执灵庆杀之。灵庆将死,与母崔氏诀,言: 法曹杀人,不可忘也。 灵根、灵越奔河北。 灵越至京师,因说齐人慕化,青州可平。 文成大悦,拜灵越青州刺史、贝丘子,镇羊兰城;灵根为临齐副将,镇明潜垒。 灵越北入之后,母崔氏遇赦免。 宋恐灵越在边扰三齐,乃以灵越叔父琰为冀州中从事,乾爱为乐陵太守。 乐陵与羊兰隔河相对,命琰遣其门生与灵越婢诈为夫妇,投化以招之。 灵越与母分离思积,遂与灵根南走。 灵越与羊兰奋兵相击,乾爱出,遣船迎之,得免。 灵根差期,不得俱渡,临齐人知,剉斩杀之。 乾爱出郡迎灵越,问灵根愆期状,灵越殊不应答。 乾爱不以为恶,敕左右出匣中乌皮袴褶,令灵越代所常服。 灵越言 不须 。乾爱云: 汝可着体上衣服见垣公也? 时垣护之为刺史。 灵越奋声言: 垣公! 垣公!着此当见南方国主,岂垣公也! 竟不肯着。 及至丹阳,宋孝武见而礼之,拜衮州司马,而乾爱亦迁青、冀司马,带魏郡。 后二人俱还建鄴。 灵越意恆欲为兄复仇,而乾爱初不疑防。 知乾爱嗜鸡肉葵菜食,乃为作之,下以毒药,乾爱饭还而卒。 后数年,灵越为太原太守,戍升城。后举兵同孝武子子勋,子勋以灵越为前军将军。 子勋败,灵越军众散亡,为明帝将王广之军人所擒,厉声曰: 我傅灵越也,汝得贼何不即杀! 广之生送诣宋辅国司马刘勔,勔躬自慰劳。 灵越曰: 人生归于死,实无面求活。 勔壮其意,送诣建康。宋明帝欲加原宥,灵越辞对如一,乃杀之。 竖眼即灵越子也,沉毅壮烈,少有父风。 入魏,镇南王肃见而异之,且奇其父节,倾身礼敬,表为参军。 以军功累迁益州刺史。高肇伐蜀,假竖眼征虏将军、持节,领步兵三万,先讨巴北,所至克捷。 竖眼性既清素,不营产业,衣食之外,俸禄粟帛皆以飨赐夷首,振恤士卒。 抚蜀人以恩信为本,保境安人,不以小利侵窃。 有掠蜀人入境者,皆移送还本。 检勒部下,守宰肃然。 远近杂夷相率款谒,仰其德化,思为魏人矣。 宣武甚嘉之。明帝初,屡请解州,乃以元法僧代之,益州人追随恋泣者数百里。 梁将赵祖悦逼寿春,镇南将军崔亮讨之,以竖眼为持节、镇南军司。 法僧既至,大失人和。 梁遣其衡州刺史张齐因人心怨入寇,进围州城。朝廷以西南为忧,乃驿征竖眼于淮南,以为益州刺史。 寻加散骑常侍、西征都督,率步骑三千以讨齐。 给铜印千余,须有假职者,听六品已下板之。竖眼既出梁州,梁军所在拒塞,竖眼三日中转战二百余里,甲不去身,频致九捷。蜀人闻竖眼复为刺史,人人喜悦,迎于路者日有百数。 竖眼至州,白水已东,人皆宁业。 张齐仍阻白水屯,寇葭萌。 竖眼分遣诸将水陆讨之,大破其军。 齐被重创,奔而退,小剑大剑贼亦捐城西走,益州平。灵太后玺书慰劳,赐骅骝马一匹,宝剑一口。 后转岐州刺史,仍转梁州刺史。梁州人既得竖眼为牧,人咸自贺。而竖眼至州遇患,不堪综理。 其子敬绍嶮暴不仁,聚货耽色,甚为人害,远近怨望。 寻假镇南将军,都督梁、西益、巴三州诸军事。 梁遣其北梁州长史锡休儒等十军率众三万人寇直城,竖眼遣敬绍总众赴击,大破之。 敬绍颇览书传,微有胆力,而奢淫倜傥,轻为残害,又见天下多事,阴怀异图,欲杜绝四方,擅据南郑。令其妾兄唐昆仑扇搅于外,聚众围城,敬绍谋为内应。 贼围既合,事泄,在城兵执敬绍;白竖眼而杀之。 竖眼恚,发疾卒。 永安中,赠吏部尚书、齐州刺史。 孝武帝初,赠司空公、相州刺史。 长子敬和,次敬仲,并好酒薄行,倾侧势家。 敬和,孝庄时以其父有遗惠于益州,复为益州刺史。 至州,聚敛无已,好酒嗜色,远近失望。 仍为梁将樊文炽攻围,城降,送于江南。 后以齐神武威德日广,令敬和还北,以申和通之意。 除北徐州刺史,复以耽酒为土贼掩袭,弃城走。 遂废弃,卒于家。张烈,字徽之,清河东武城人也,孝文帝赐名曰烈,仍以本名为字焉。 高祖悕,为慕容俊尚书右仆射。 曾祖恂,散骑常侍,随慕容德南度,因居齐郡之临淄县。 烈少孤贫,涉猎经史,有气概,时青州有崔徽伯、房徽叔、与烈并有令誉,时人号 三徽 。孝文时,入官代都,历侍御、主文中散。 复除东徐州刺史,前后在州,为吏人所爱。卒,赠尚书右仆射、司徒公、冀州刺史。 子子义、子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