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光,清河人,本名孝伯,字长仁,孝文赐名焉。 祖旷,从慕容德南度河,居青州之时水。 慕容氏灭,仕宋为乐陵太守。 于河南立冀州,置郡县,即为东清河鄃人。 县分易,更为南平原贝丘人也。父灵延,宋长广太守,与宋冀州刺史崔道固共拒魏军。慕容白曜之平三齐,光年十七,随父徙代。 家贫好学,昼耕夜诵,佣书以养父母。 太和六年,拜中书博士、著作郎,与秘书丞李彪参撰国书,再迁给事黄门侍郎。 还,仍兼侍中。以谋谟之功,进爵为伯。 光少有大度,喜怒不见于色。 有毁恶之者,必善言以报,虽见诬谤,终不自申曲直。 皇兴初,有同郡二人并被掠为奴婢,后诣光求哀,光乃以二口赎免。孝文闻而嘉之。 虽处机近,未曾留心文案,唯从容论议,参赞大政而已。 孝文每对群臣曰: 以崔光之高才大量,若无意外咎谴,二十年后当作司空。 宣武即位,正除侍中。 初,光与李彪共撰国书,太和之末,彪解著作,专以史事任光。彪寻以罪废。 光虽领史官,以彪意在专功,表解侍中、著作以让彪。 宣武不许。迁太常卿,领齐州大中正。 正始元年夏,有典事史元显献四足四翼鸡,诏散骑侍郎赵邕以问光。 光表曰:臣谨案《汉书·五行志》宣帝黄龙元年,未央殿路軨中雌鸡化为雄,毛变而不鸣不将无距。 元帝初元中,丞相府史家雌鸡伏子,渐化为雄,冠距鸣将。 永光中,有献雄鸡生角。 刘向以为鸡者小畜,主司时起居,小臣执事为政之象也,言小臣将乘君之威,以害政事,犹石显也。 竟宁元年,石显伏辜,此共效也。 灵帝光和元年,南宫寺雌鸡欲化为雄,一身皆似雄,但头冠上未变,诏以问议郎蔡邕。邕对曰: 貌之不恭,则有鸡祸。 臣窃推之,头为元首,人君之象也。 今鸡一身已变,未至于头,而上知之,是将有其事而不遂成之象也。 若政无所改,头冠或成,为患滋大。 是后张角作乱,称黄巾贼,遂破坏四方,疲于赋役,人多叛者。 上不改政,遂至天下大乱。 今之鸡状不同,其应颇相类矣。 向、邕并博达之士,考物验事,信而有证,诚可畏也。 臣以邕言推之,翅足众多,亦群下相扇助之象。 雏而未大,脚羽差小,亦其势尚微,易制御也。 臣闻灾异之见,皆所以示吉凶。 明君睹之而惧,乃能招福,闇主视之弥慢,所用致祸。 《诗》、《书》、《春秋》、秦、汉之事多矣,此皆陛下所观者。 今或有自贱而贵,关预政事,殆亦前代君房之匹。 比者南境死亡千计,白骨横野,存有酷恨之痛,殁为怨伤之魂。 义阳屯师,盛夏未反;荆蛮狡猾,征人淹次。 东州转输,多往无还,百姓困穷,绞缢以殒。 北方霜降,蚕妇辍事。 群生憔悴,莫甚于今。 此亦贾谊哭叹,谷永切谏之时。 司寇行戮,君为之不举,陛下为人父母,所宜矜恤。 国重戎战,用兵犹火,内外怨弊,易以乱离。 陛下纵欲忽天下,岂不仰念太祖取之艰难,先帝经营劬劳也? 诚愿陛下留聪明之鉴,警天地之意,礼处左右,节其贵越。 往者邓通、董贤之盛,爱之正所以害之。 又躬飨如罕,宴宗或阙,时应亲享郊庙,延敬诸父。 检访四方,务加休息,爰发慈旨,抚振贫瘼。 永平元年秋,将诛元愉妾李氏,群官无敢言者。 敕光为诏,光逡巡不作,奏曰: 伏闻当刑元愉妾李,加之屠割。妖惑扇乱,诚合此罪。 但外人窃云,李今怀妊,例待分产。 且臣寻诸旧典,兼推近事,戮至刳胎,谓之虐刑,桀、纣之主,乃行斯事。 君举必书,义无隐讳,酷而乖法,何以示后? 陛下春秋已长,未有储体,皇子襁褓,至有夭失。 臣之愚识,知无不言,乞停李狱,以俟育孕。 帝纳之。 延昌元年,迁中书监,侍中如故。二年,宣武幸东宫,召光与黄门甄琛、广阳王深等并赐坐,诏光曰: 卿是朕西台大臣,当令为太子师傅。 光起拜固辞,诏不许。即令明帝出焉,从者十余人,敕以光为傅之意,令明帝拜光。 光又拜辞,不当受太子拜,复不蒙许。 明帝遂南面再拜。 詹事王显启请从太子拜,于是宫臣毕拜。 光北面立,不敢答拜,唯西面拜谢而出。 于是赐光绣采一百匹,琛、深各有差。 寻授太子少傅,迁右光禄大夫,侍中、监如故。 四年正月,宣武夜崩,光与侍中、领军将军于忠迎明帝于东宫,安抚内外,光有力焉。 帝崩后二日,广平王怀扶疾入临,以母弟之亲,径至太极西庑,哀恸禁内。 呼侍中、黄门、领军二卫,云身欲上殿哭大行,又须入见主上。 诸人皆愕然相视,无敢抗对者。 光独攘衰振杖,引汉光武初崩,太尉赵熹横剑当阶,推下亲王故事,辞色甚厉。闻者莫不称善,壮光理义有据。 怀声泪俱止,云: 侍中以古事裁我,我不敢不服。 于是遂还,频遣左右致谢。 初,永平四年,以黄门郎孙惠蔚代光领著作。惠蔚首尾五岁,无所厝怀。 至是,尚书令、任城王澄表光宜还史任。 于是诏光还领著作,迁特进。 以奉迎明帝功,封博平县公,领国子祭酒,诏乘步挽于云龙门出入。 寻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灵太后临朝后,光累表逊位。 于忠擅权,光依附之。 及忠稍被疏黜,光并送章绶冠服茅土,表至十余上,灵太后优答不许。 有司奏追于忠及光封邑。 熙平元年二月,太师、高阳王雍等奏举光授明帝经。 初,光有德于灵太后。四月,更封光平恩县侯,以朝阳伯转授第三子勖。 其月,敕赐羊车一乘。 时灵太后临朝,每于后园亲执弓矢,光乃表上中古妇人文章,因以致谏。 伯姬待姆,安就炎燎;樊姜候命,忍赴洪流。《传》皆缀集,以垂来训。 昨轩驾频出,幸冯翊君、任城王第。 虽渐中秋,余热尚蒸。 衡盖往还,圣躬烦倦。 左右仆侍,众过千百,扶卫跋涉,袍钾在身。 昔人称陛下甚乐,臣等至苦,或其事也。 光表谏曰: 伏见亲升上级,伫跸表刹之下,祗心图构,诚为福善,圣躬玉趾,非所践陟。 臣庶恇惶,窃谓未可。 九月,灵太后幸嵩山佛寺,光上表谏,不从。 正光元年冬,赐光几杖衣服。 二年春,明帝亲释奠国学,光执经南面,百寮陪列。 司徒、京兆王继频上表以位让光。 四月,以光为司徒,侍中、国子祭酒、领著作如故。 光表固辞,历年终不肯受。 八月,获秃鹙于宫内,诏以示光。光表曰: 此即《诗》所谓 有鹙在梁 。解云 秃鹙也 ,贪恶之鸟,野泽所育,不应入于殿廷。 昔魏氏黄初中,有鹈鹕集于灵芝池,文帝下诏,以曹恭公远君子,近小人,博求贤俊,太尉华歆由此逊位而让管宁者也。 臣闻野物入舍,古人以为不善。 是以张臶恶任,贾谊忌鵩。 鹈鹕暂集而去,前王犹为至诚,况今亲入宫禁,为人所获,方被畜养,晏然不以为惧。 准诸往义,信有殊矣。 饕餮之禽,必资鱼肉,菽麦稻粱,时或飡啄,一食之费,容过斤镒。 今春夏阳旱,谷籴稍贵,穷窘之家,时有菜色。 陛下为人父母,抚之如伤,岂可弃人养鸟,留意于丑形恶声哉! 光年耆多务,病疾稍增。 而自强不已,常在著作,疾笃不归。 四年十月,帝亲临光疾,诏断宾客,中使相望,为止声乐,罢诸游眺,拜长子励为齐州刺史。 十一月,疾甚,敕子侄等曰: 吾荷先帝厚恩,位至于此,史功不成,殁有遗恨。 汝等速可送我还宅。 气力虽微,神明不乱,至第而薨,年七十三。 彪为十二次诗以报光。 光又为百三郡国诗以答之。 国别为卷,为百三卷焉。 光宽和慈善,不忤于物,进退沈浮,自得而已。 常慕胡广、黄琼为人,故为气概者所不重。 始领军于忠,以光旧德,事之。元叉于光亦深宗敬。 及郭祚、裴植见杀,清河王怿遇祸,光随时俯仰,竟不匡救,于是天下讥之。 自从贵达,罕所申荐,曾启其女婿彭城刘敬徽,云敬徽为荆州五陇戍主,女随夫行,常虑寇抄,南北分张,乞为徐州长兼别驾,暂集京师。 明帝许之。 时人比之张禹。 光初为黄门则让宋弁;为中书监让汝南王悦;为太常让刘芳;为少傅让元晖、穆绍、甄琛;为国子祭酒让清河王怿、任城王澄;为车骑、仪同让江阳王继,又让灵太后父胡国珍,皆顾望时情,议者以为矫饰。 崇信佛法,礼拜读诵,老而逾甚。 终日怡怡,未曾恚忿。 曾于门下省昼坐读经,有鸽飞集膝前,遂入于怀。缘臂上肩,久之乃去。 曾祖辑,南徙青州,因仕宋为太山太守。 祖修之,清河太守。 父元孙,尚书郎。 青州刺史沈文秀之叛,宋明帝使元孙讨之,为文秀所害。 亮母房携亮依其叔祖冀州刺史道固于历城,及慕容白曜平三齐,内徙桑乾为平齐人。 时年十岁,常依季父幼孙。居贫,佣书自业。时陇西李冲当朝任事,亮族兄光往依之,谓亮曰: 安能久事笔砚而不往托李氏也? 彼家饶书,因可得学。 亮曰: 弟妹饥寒,岂容独饱? 自可观书于市,安能看人眉睫乎! 光言之于冲,冲召亮与语,因谓曰: 比见卿先人《相命论》,使人胸中无复怵迫之念。 今遂亡本,卿能记之不? 亮即为诵之,涕泪交零,声韵不异。 冲甚奇之,迎为馆客。冲谓其兄子彦曰: 大崔生宽和笃雅,汝宜友之;小崔生峭整清彻,汝宜敬之,二人终将大至。 冲荐之为中书博士,转议郎,寻迁尚书二千石。 孝文在洛,欲创革旧制,选置百官,谓群臣曰: 与朕举一吏部郎,必使才望兼允者,给卿三日假。 又一日,孝文曰: 朕已得之,不烦卿辈也。 驿征亮兼吏部郎。 俄为太子中舍人,迁中书侍郎,兼尚书左丞。 亮虽历显任,其妻不免亲事舂簸,孝文闻之,嘉其清贫,诏带野王令。 孝明亲政,迁给事黄门侍郎,仍兼吏部郎,领青州大中正。 亮自参选事,垂将十年,廉慎明决,为尚书郭祚所委,每云: 非崔郎中选事不办。 寻除散骑常侍,仍为黄门。 迁度支尚书,领御史中尉。 白迁都之后,经略四方,又营洛邑,费用甚广。 亮在度支,别立条格,岁省亿计。 又议修汴、蔡三渠以通边运,公私赖焉。 侍中、广平王怀以母弟之亲,左右不遵宪法,敕亮推究。 宣武禁怀不通宾客者久之。 后因宴集,怀侍亲使忿,欲陵突亮。 亮乃正色责之,即起于宣武前脱冠请罪,遂拜辞欲出。 宣武曰: 广平粗疏,向来又醉,卿之所悉,何乃如此也! 遂诏亮复坐,令怀谢焉。 亮外虽方正,内亦承候时情。 宣传左右郭神安颇被宣武识遇,以弟托亮,亮引为御史。 及神安败后,因集禁中,宣武令兼侍中卢昶宣旨责亮曰: 在法官,何故受左右嘱请! 亮拜谢而已,无以上对。 转都官尚书,又转七兵,领廷尉卿,加散骑常侍。徐州刺史元昞抚御失和,诏亮驰驿安抚。亮至,劾昞处以大辟,劳赉绥慰,百姓帖然。除安西将军、雍州刺史。 城北渭水浅不通船,行人艰阻。 亮谓寮佐曰: 昔杜预乃造河梁,况此有异长河,且魏、晋之日,亦自有桥。 吾今决欲营之。 咸曰: 水浅,不可为浮桥;泛长无恆,又不可施柱。恐难成立。 亮曰: 昔秦居咸阳,横桥度渭,以像阁道,此即以柱为桥。 会天大雨,山水暴至,浮出长木数百根,籍此为用,桥遂成立。百姓利之,至今犹名崔公桥。 亮性公清,敏于断决,所在并号称职,三辅服其德政。宣武嘉之,诏赐衣马被褥。 后纳其女为九嫔,征为太常卿,摄吏部事。 孝明初,出为定州刺史。 梁左游击将军赵祖悦率众据硖石,诏亮假镇南将军,齐王萧宝夤镇东将军,章下王融安南将军,并使持节,督诸军以讨之。 亮至硖石,祖悦出城逆战,大破之。 祖悦复于城外置二栅,欲拒军,亮焚击破之。 亮与李崇为水陆之期,日日进攻,而崇不至。 平表亮辄还京,失乘胜之机,阙水陆之会,今处亮死,上议。 灵太后令曰: 亮去留自擅,违我经略,虽有小捷,岂免大咎。 但吾摄御万机,庶兹恶杀,可特听以功补过。 及平至,亮与争功禁中,形于声色。 寻除殿中尚书,迁吏部尚书。 时羽林新害张彝之后,灵太后令武官得依资入选。 官员既少,应选者多,前尚书李韶循常擢人,百姓大为怨。 亮乃奏为格制,不问士之贤愚,专以停解日月为断,虽复官须此人,停日后者终不得。庸才下品,年月久者灼然先用。 沈滞者皆称其能。亮外甥司空谘义刘景安书规亮曰: 殷、周以乡塾贡士,两汉由州郡荐才,魏、晋因循,又置中正。 谛观在昔,莫不审举,虽未尽美,足应十收六七。 而朝廷贡才,止求其文,不取其理。 察孝廉唯论章句,不及治道;立中正不考人才行业,空辨氏姓高下。至于取士之途不溥,沙汰之理未精。 而舅属当铨衡,宜须改张易调。 如何反为停年格以限之,天下士子谁复修厉名行哉? 亮答书曰: 汝所言乃有深致。 今已为汝所怪,千载之后,谁知我哉! 可静念吾言,当为汝论之。 吾兼正六为吏部郎,三为尚书,铨衡所宜,颇知之矣。 但古今不同,时宜须异。 何者? 昔有中正品其才第,上之尚书,尚书据状,量人授职,此乃与天下群贤共爵人也。 吾谓当尔之时,无遗才、无滥举矣,而当犹云十收六七。 况今日之选,专归尚书,以一人之鉴,照察天下,刘毅所云一吏部、两郎中而欲究镜人物,何异以管窥天而求其博哉! 今勋人甚多,又羽林入选。 武夫崛起,不解书计,唯可彍弩前驱,指踪捕噬而已。忽令垂组乘轩,求其烹鲜之效,未曾操刀,而使专割。 又武人至多,官员至少,不可周溥。 自是贤愚同贯,泾、渭无别。 魏之失才,从亮始也。历侍中、太常卿、左光禄大夫、尚书右仆射。 时刘腾擅权,亮托妻刘氏,倾身事之。 故频年之中,名位隆赫。有识者讥之。 转尚书仆射,加散骑常侍。 疽发于背,明帝遣舍人问疾,亮上表乞解仆射,诏不许。 父幼孙,太原太守。光韶事亲以孝悌。 初除奉朝请,光韶与弟光伯孪生,操业相侔,特相友爱,遂经吏部尚书李冲,让官于光伯,辞色恳至。 冲为奏闻,孝文嘉而许之。 太和二十年,以光韶为司空行参军,复请让从叔和,曰: 臣诚微贱,未登让品,属逢皇朝,耻无让德。 和亦谦退,辞而不当。孝文善之,遂以和为广陵王国常侍。 寻敕光韶秘书郎,掌校华林御书。 累迁青州中从事。 后为司空骑兵参军,又兼司徒户曹。 出为济州辅国府司马,刺史高植甚知之,政事多委访焉。 迁青州平东府长史。 府解,敕知州事。光韶清直明断,吏人畏爱之。 入为司空从事中郎,以母老解官归养,赋诗展意,朝士属和者数十人。 久之,征为司徒谘议,固辞不拜。 光韶性严,声韵抗烈,与人平谈,常若震厉。 至于兄弟议论,外闻谓为忿怒,然孔怀雍睦,人少逮之。 孝庄初,河间邢杲率河北流人十余万众攻逼州郡,刺史元俊忧不自安。 州人乞光韶为长史以镇之。 时阳平路回寓居齐土,与杲潜相影响,引贼入郭,光韶临机处分,在难确然。 贼退之后,刺史表光韶忠毅,朝廷嘉之,发使慰劳。 寻为东道军司。 及元颢入洛,自河以南,莫不风靡。 刺史广陵王欣集文武以议所从,在坐之人,莫不失色。 光韶独抗言曰: 元颢受制梁国,称兵本朝,乱臣贼子,旷代少畴。 何但大王家事,所宜切齿。等荷朝眷,未敢仰从。 长史崔景茂、前瀛州刺史张烈、前郢州刺史房叔祖、征士张僧皓咸云: 军司议是。 欣乃斩颢使。 寻征辅国将军,再迁廷尉卿。 秘书监祖莹以赃罪被劾。 光韶必欲致之重法,太尉城阳王徽、尚书令临淮王彧、吏部尚书李神俊、侍中李彧并势望当时,皆为莹求宽。 光韶正色曰: 朝贤执事,于舜之功,未闻其一,如何反为罪人言乎。 其执意不回如此。 永安据乱,遂还乡里。 光韶博学强辩,尤好理论,至于人伦名教,得失之间,榷而论之,不以一毫假物。 家足于财,而性俭吝,衣马敝瘦,食味粗薄。 始光韶在都,同里人王蔓于夜遇盗,害其二子。 孝庄诏黄门高道穆,令加检捕,一坊之内,家别搜索。 至光韶宅,绫绢钱布匮箧充积。 议者讥其矫啬。 其家资产,皆光伯所营。 光伯亡,悉焚其契。 河间邢子才曾贷钱数万,后送还之。光韶曰: 此亡弟相贷,仆不知也。 竟不纳。 刺史元弼前妻,是光韶之继室兄女。 弼贪婪不法,光韶以亲情亟相非责,弼衔之。 时耻翔反于州界,弼诬光韶子通与贼连结,囚其合家,考掠非理。 而光韶与之辨争,词色不屈。 会樊子鹄为东道大使,知其见枉,理出之。时人劝令诣樊陈谢,光韶曰: 羊舌大夫已有成事,何劳往也! 子鹄亦叹尚之。 后刺史侯深代下,疑惧,谋为不轨。夜劫光韶,以兵胁之,责以谋略。 光韶曰: 凡起兵须有名义,使君今日举动,直是作贼耳,知复何计! 深虽恨之,敬而不敢害。 寻除征东将军、金紫光禄大夫,不起。 光韶以世道屯邅,朝廷屡变,闭门却扫,吉凶断绝。诫子孙曰: 吾自谓立身无惭古烈,但以禄命有限,无容希世取进。 在官以来,不冒一级,官虽不达,经为九卿。 且吾平生素业,足以遗汝,官阀亦何足言也。 吾既运薄,便经三娶,而汝之兄弟各不同生。 合葬非古,吾百年之后,不须合也。 然赠谥之及,出自君恩,岂容子孙自求之也? 勿须求赠。 若违吾志,如有神灵,不享汝祀。 吾兄弟自幼及老,衣服饮食未尝一片不同,至于兒女官婚,荣利之事,未尝不先以推弟。 弟顷横祸,权作松榇,亦可为吾作松棺,使吾见之。 卒,年七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