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硃荣,字天宝,北秀容人也。 世为部落酋帅,其先居尔硃川,因为氏焉。 高祖羽健,魏登国初为领人酋长,率契胡武士从平晋阳,定中山,拜散骑常侍。 以居秀容川,诏割方三百里封之,长为世业。 道武初,以南秀容川原沃衍,欲令居之。 羽健曰: 家世奉国,给侍左右,北秀容既在内,差近京师,岂以沃脊,更迁远地? 帝许之。 所居处曾有狗舐地,因而穿之得甘泉,因名狗舐泉。 曾祖郁德、祖代勤,继为酋长。 代勤,太武敬哀皇后舅也。 既以外亲,兼数征伐有功,给复百年,除立义将军。 曾围山而猎,部人射虎,误中其髀。 代勤仍令拔箭,竟不推问,曰: 此既过误,何忍加罪。 部内咸感其意。 位肆州刺史,封梁郡公,以老致仕,岁赐帛百疋以为常。 卒,谥曰庄。 孝庄初,追赠太师、司徒公、录尚书事。 父新兴,太和中继为酋长。 曾行马群,见一白蛇,头有两角,咒之,求畜牧蕃息。 自是牛羊驼马,日觉滋盛,色别为群,谷量之。 朝廷每有征讨,辄献私马,兼备资粮,助裨军用。 孝文嘉之。 及迁洛,特听冬朝京师,夏归部落。 每入朝,诸公王朝贵,竞以珍玩遗之,新兴亦报以名马。 位散骑常侍、平北将军、秀容第一领人酋长。 新兴每春秋二时,恆与妻子阅畜牧于川泽,射猎自娱。 明帝时,以年老,启求传爵于荣。 卒,谥曰简。 孝庄初,赠太师、相国、西河郡王。 荣洁白,美容貌,幼而神机明决。 及长,好射猎,每设围誓众,便为军阵之法,号令严肃,众莫敢犯。 秀容界有池三所,在高山上,清深不测,相传曰祁连池,魏言天池也。 父新兴曾与荣游池上,忽闻箫鼓音,谓荣曰: 古老相传,闻此声,皆至公辅。 吾年老暮,当为汝耳。 荣袭爵,后除直寝、游击将军。 正光中,四方兵起,遂散畜牧,招合义勇。 以讨贼功,进封博陵郡公,其梁郡前爵听赐第二子。 时荣率众至肆州,刺史尉庆宾闭城不纳。 荣怒,攻拔之,乃署其从叔羽生为刺史,执庆宾还秀容。 自是兵威渐盛,朝廷亦不能罪责。 及葛荣吞杜洛周,荣恐其南逼鄴城,表求东援相州,帝不许。 荣以山东贼盛,虑其西逸,乃遣兵固守滏口以防之。 于是北捍马邑,东塞井陉。 寻属明帝崩,事出仓卒,荣乃与元天穆等密议,入匡朝廷。 抗表云: 今海内草草,异口一言,皆云大行皇帝鸩毒致祸,举潘嫔之女以诳百姓,奉未言之兒而临四海。 求以徐纥、郑俨之徒,付之司败。 更召宗亲,推其明德。 于是将赴京师。 灵太后甚惧,诏以李神轨为大都督,将于太行杜防。 荣抗表之始,遣从子天光、亲信奚毅及仓头王相入洛,与从弟世隆密议废立。 天光乃见庄帝,具论荣心,帝许之。 天光等还北,荣发晋阳,犹疑所立,乃以铜铸孝文及咸阳王禧等五王子孙像,成者当奉为主。 唯庄帝独就。 师次河内,重遣王相密迎庄帝与帝兄彭城王邵、弟始平王子正。 武泰元年四月,庄帝自高渚度,至荣军,将士咸称万岁。 及庄帝即位,诏以荣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开府、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太原王。 及度河,太后乃下发入道,内外百官皆向河桥迎驾。 荣惑武卫将军费穆之言,谓天下乘机可取,乃谲朝士共为盟誓,将向河阴西北三里。至南北长堤,悉命下马西度,即遣胡骑四面围之。 妄言丞相高阳王欲反,杀百官王公卿士二千余人,皆敛手就戮。 又命二三十人拔刀走行宫。庄帝及彭城王、霸城王俱出帐。 荣先遣并州人郭罗察共西部高车叱列杀鬼在帝左右,相与为应。 及见事起,假言防卫,抱帝入帐,余人即害彭城、霸城二王。 乃令四五十人迁帝于河桥,沉灵太后及少主于河。 时又有朝士百余人后至,仍于堤东被围。 遂临以白刃,唱云: 能为禅文者出,当原其命。 时有陇西李神俊、顿丘李谐、太原温子升并当世辞人,皆在围中,耻是从命,俯伏不应。 有御史赵元则者,恐不免死,出作禅文。 荣令人诫军士,言元氏既灭,尔硃氏兴。其众咸称万岁。 荣遂铸金为己像,数四不成。 时荣所信幽州人刘灵助善卜占,言今时人事未可。 荣乃曰: 若我作不吉,当迎天穆立之。 灵助曰: 天穆亦不吉,唯长乐王有王兆耳。 荣亦精神恍惚,不自支持,遂便愧悔。至四更中,乃迎庄帝,望马首叩头请死。 其士马三千余骑,既滥杀朝士,乃不敢入京,即欲向北为移都之计。 持疑经日,始奉驾向洛阳宫。 及上北芒,视城阙,复怀畏惧,不肯更前。 武卫将军汎礼苦执不听,复前入城,不朝戍。 北来之人,皆乘马入殿。 诸贵死散,无复次序。 庄帝左右,唯有故旧数人。 荣犹执移都之议,上亦无以拒焉。 又在明光殿重谢河桥之事,誓言无复二心。 庄帝自起止之,因复为荣誓,言无疑心。 荣喜,因求酒一遍。及醉熟,帝欲诛之,左右苦谏乃止。即以床辇向中常侍省。 荣夜半方寤,遂达旦不眠。自此不复禁中宿矣。 荣女先为明帝嫔,欲上立为后,帝疑未决。 给事黄门侍郎祖莹曰: 昔文公在秦,怀嬴入侍。 事有反经合义,陛下独何疑焉? 上遂从之。荣意甚悦。 于时,人间犹或云荣欲迁都晋阳,或云欲肆兵大掠,迭相惊恐,人情骇震。 京邑士子,十不一存,率皆逃窜,无敢出者,直卫空虚,官守废旷。 荣闻之,上书谢愆。 无上王请追尊帝号;诸王、刺史,乞赠三司;其位班三品,请赠令仆;五品之官,各赠方伯;六品已下及白身,赠以镇郡。 诸死者无后,听继,即授封爵。 均其高下,节级别科,使恩洽存亡,有慰生死。 诏从所表。 又启帝,遣使巡城劳问。 于是人情遂安,朝士逃亡者,亦稍来归阙。 荣又奏请番直,朔望之日,引见三公、令、仆、尚书、九卿及司州牧、河南尹、洛阳河阴执事之官,参论国政,以为常式。 五月,荣还晋阳,乃令元天穆向京,为侍中、太尉公、录尚书事、京畿大都督,兼领军将军,封上党王,树置腹心在列职,举止所为,皆由其意。 七月,诏加荣柱国大将军。 时葛荣向京师,众号百万。 州刺史李神俊闭门自守。 荣率精骑七千,马皆有副,倍道兼行,东出滏口。 而与葛荣众寡非敌。 葛荣闻之,喜见于色,乃令其众办长绳,至便缚取。 自鄴以北,列阵数十里,箕张而进。荣潜军山谷为奇兵,分督将已上三人为一处,处有数百骑,令所在扬尘鼓噪,使贼不测多少。 又以人马逼战,刀不如棒。 密勒军士,马上各赍袖棒一枚,至战时,虑废腾逐,不听斩级,使以棒,棒之而已。 乃分命壮勇,所当冲突。 号令严明,将士同奋。 身自陷阵,出于贼后,表里合击,大破之。 于阵禽葛荣,余众悉降。 荣恐其疑惧,乃普令各从所乐,亲属相随,任所居止。 于是群情喜悦,登即四散,数十万众,一朝散尽。 待出百里之外,乃始分道押领,随便安置,咸得其宜。 获其渠帅,量才授用,新附者咸安。 时人服其处分机速。 乃槛车送葛荣赴阙。诏加荣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诸军事。 初,荣将讨葛荣,军次襄垣,遂大猎,有双兔起于马前,荣弯弓誓之曰: 中则禽葛荣,不中则否。 既而并应弦而殪,三军咸悦。 及后,命立碑于其所,号双兔碑。 又将战,夜梦一人从葛荣索千牛刀,葛荣初不肯与,此人自称己是道武皇帝,葛荣乃奉刀,此人手持授荣。 寤而喜。自知必胜。 又诏以冀州之长乐、相州之南赵、定州之博陵、沧州之浮阳、平州之辽西、燕州之上谷、幽州之渔阳七郡,各万户,通前满十万。为太原国邑,又加位太师。 建义初,北海王元颢南奔梁,梁立为魏主,资以兵将。 时邢杲以三齐应颢。 朝廷以颢孤弱,永安二年春,诏元天穆先平齐地,然后征颢。 颢乘虚径进,荣阳、武牢并不守,车驾出居河北。 荣闻之,驰传朝行宫于上党之长子,舆驾于是南趣。 荣为前驱,旬日之间,兵马大集。 天穆克平邢杲,亦度河以会。 车驾幸河内。荣与颢相持于河上,无船不得即度。 议欲还北,更图后举。 黄门郎杨侃、高道穆等并固执以为不可。 属马渚诸杨云有小船数艘,求为乡导。 荣乃令都督尔硃兆等率精骑夜济。 颢奔。车驾度河,入居华林园。诏加荣天柱大将军,增封通前二十万户,加前后部羽葆鼓吹。 荣寻还晋阳,遥制朝廷,亲戚腹心,皆补要职,百僚朝廷动静,莫不以申。 至于除授,皆须荣许,然后得用。 庄帝虽受制权臣,而勤政事,朝夕省纳,孜孜不已。数自理冤狱,亲览辞讼。 又选司多滥,与吏部尚书李神俊议正纲纪。 而荣乃大相嫌责。 曾关补定州曲阳县令,神俊以阶县不奏,别更拟人。 荣大怒,即遣其所补者往夺其任。 荣使入京,虽复微蔑,朝贵见之,莫不倾靡。 及至阙下,未得通奏,恃荣威势,至乃忿怒。 神俊遂上表逊位。 荣欲用世隆摄选,上亦不违。 荣曾启北人为河内诸州,欲为掎角势,上不即从。 天穆入见论事,上犹未许。 天穆曰: 天柱既有大功,为国宰相,若请普代天下官属,恐陛下亦不得违。 如何启数人为州,便停不用? 帝正色曰: 天柱若不为人臣,朕亦须代;如其犹存臣节,无代天下百官理。 荣闻,大怒曰: 天子由谁得立? 今乃不用我! 语皇后复嫌内妃嫔甚有妒恨之事。 帝遣世隆语以大理,后曰: 天子由我家置立,今便如此。 我父本日即自作,今亦复决? 世隆曰: 兄止自不为,若本自作,臣今亦得封王。 帝既外迫强臣,内逼皇后,恆怏怏不以万乘为贵。 先是,葛荣枝党韩娄仍据幽、平二州,荣遣都督侯深讨斩之。 时万俟丑奴、萧宝夤拥众豳、泾,荣遣其从子天光为雍州刺史,令率都督贺拔岳、侯莫陈悦等入关讨之。 天光至雍州,以众少未进。 荣大怒,遣其骑兵参军刘贵驰驿诣军,加天光杖罚。 天光等大惧,乃进讨,连破之,禽丑奴、宝夤,并槛车送阙。 天光又禽王庆云、万俟道乐,关中悉平。 于是天下大难便尽。 庄帝恆不虑外寇,唯恐荣为逆。 常时诸方未定,欲使与之相持。及告捷之日,乃不甚喜,谓尚书令、临淮王彧曰: 即今天下,便是无贼? 临淮见帝色不悦,曰: 臣恐贼平以后,方劳圣虑。 帝畏余人怪,还以他语解之,曰: 其实抚宁荒余,弥成不易。 荣好射猎,不舍寒暑,法禁严重。若一鹿出,乃有数人殒命。 曾有一人,见猛兽便走,谓曰: 欲求活邪! 遂即斩之。 自此猎如登战场。 曾见一猛兽在穷谷中,乃令余人重衣空手搏之,不令复损。 于是数人被杀,遂禽得之。 持此而乐焉。 列围而进,虽阻险不得回避,其下甚苦之。 太宰元天穆从容言荣勋业,宜调政养人。 荣便攘肘谓天穆曰: 太后女主,不能自正,推奉天子者,此是人臣常节。 葛容之徒,本是奴才,乘时作乱,譬如奴走,禽获便休。 顷来受国大宠,未能混一海内,何宜今日便言勋也? 如闻朝士犹自宽纵,今秋欲共兄戒勒士马,校猎嵩原,令贪汙朝贵,入围搏虎。 仍出鲁阳,历三荆,悉拥生蛮,北填六镇。 回军之际,因平汾胡。 明年简练精骑,分出江、淮,萧衍若降,乞万户侯;如其不降,径度数千骑,便往缚取。 待六合宁一,八表无尘,然后共兄奉天子巡四方,观风俗,布政教,如此乃可称勋耳。 今若止猎,兵士懈怠,安可复用也? 及见四方无事,乃遣人奏曰: 参军许周劝臣取九锡,臣恶其此言,已发遣令去。 荣时望得殊礼,故以意讽朝廷。 帝实不欲与之,因称其忠。 荣见帝年长明悟,为众所归,欲移自近,皆使由己。 每因醉云,入将天子,拜谒金陵后,还复恆朔。 而侍中硃元龙辄从尚书索太和中迁京故事,于是复有移都消息。 荣乃暂来向京,言看皇后娩难。 帝惩河阴之事,终恐难保,乃与城阳王徽、侍中杨侃、李彧、尚书右仆射元罗谋,皆劝帝刺杀之。 唯胶东侯李侃晞、济阴王晖业言荣若来,必有备,恐不可图。 又欲杀其党与,发兵拒之。 帝疑未定,而京师人怀忧惧,中书侍郎邢子才之徒,已避之东出。 荣乃遍与朝士书,相任留。 中书舍人温子升以书呈帝,帝恆望其不来,及见书,以荣必来,色甚不悦。 武卫将军奚毅,建义初往来通命,帝每期之甚重,然以为荣通亲,不敢与之言情。 毅曰: 若必有变,臣宁死陛下难,不能事契胡。 帝曰: 朕保天柱无异心,亦不忘卿忠款。 三年八月,荣将四五千骑,发并州向京。 时人皆言其反,复道天子必应图之。 九月初,荣至京。有人告云,帝欲图之。 荣即具奏。帝曰: 外人亦言王欲害我,岂可信之? 于是荣不自疑,每入谒帝,从人不过数十,皆不持兵仗。 帝欲止,城阳王曰: 纵不反,亦何可耐? 况何可保耶? 又北人语讹,语 尔硃 为 人主 。 上又闻其在北言,我姓人主。 先是,长星出中台,扫大角,恆州人高荣祖颇明天文,荣问之曰: 是何祥也? 答曰: 除旧布新象也。昔长星扫大角,秦以之亡。 荣闻之悦。 又荣下行台郎中李显和曾曰: 天柱至,那无九锡,安须王自索也? 亦是天子不见机! 都督郭罗察曰: 今年真可作禅文,何但九锡。 参军褚光曰: 人言并州城上有紫气,何虑天柱不应。 荣下人皆陵侮帝左右,无所忌惮,其事皆上闻。 奚毅又见,求闻。帝即下明光殿与语。 帝又疑其为荣,不告以情。 及知毅赤诚,乃召城阳王徽及杨侃、李彧,告以毅语。 荣小女嫁与帝兄子陈留王,小字伽邪。荣尝指之曰: 我终当得此女婿力。 徽又云: 荣虑陛下终为此患,脱有东宫,必贪立孩幼。 若皇后不生太子,则立陈留以安天下。 并言荣指陈留语状。 帝既有图荣意,夜梦手持一刀自害,落十指节,都不觉痛。 恶之,以告城阳王徽及杨侃。 徽解梦曰: 蝮蛇螫手,壮士解腕。 割指节与解腕何异? 去患乃是吉祥。 闻者皆言善。 九月十五日,天穆到京,驾迎之。 荣与天穆并从入西林园燕射。 荣乃奏曰: 近来侍官皆不习武,陛下宜将五百骑出猎,因省辞讼。 先是奚毅言荣因猎挟天子移都,至是,其言相符。 至十八日,召中书舍人温子升告以杀荣状,并问以杀董卓事。 子升具通本,上曰: 王允若即赦凉州人,必不应至此。 良久,语子升曰: 朕之情理,卿所具知,死犹须为,况必不死! 宁与高贵乡公同日死,不与常道乡公同日生。 上谓杀荣、天穆,即赦其党,便应不动。 应诏王道习曰: 尔硃世隆、司马子如、硃元龙比来偏被委付,具知天下虚实,谓不宜留。 城阳王及杨侃曰: 若世隆不全,仲远、天光岂有来理? 帝亦谓然,无复杀意。 城阳曰: 荣数征伐,腰间有刀,或能狠戾伤人。 临事,愿陛下出。 乃伏侃等十余人于明光殿东。 其日,荣与天穆并入,坐食未讫,起出。 侃等从东阶上殿,见荣、天穆出至中庭,事不果。 十九日是帝忌日。二十日荣忌日。 二十一日,暂入,即向陈留王家,饮酒极醉。 遂言病动,频日不入。 上谋颇泄,世隆等以告荣。 荣轻帝,不谓能反。 预帝谋者皆惧。 二十五日旦,荣、天穆同入,其日大欲革易。 上在明光殿东序中西面坐,荣与天穆并御床西北小床上南坐,城阳入,始一拜。 荣见光禄卿鲁安等持刀从东户入,即驰向御坐,帝拔千牛刀,手斩之,时年三十八。 得其手板上有数牒启,皆左右去留人名,非其腹心,悉在出限。 帝曰: 竖子! 若过今日,便不可制。 时又天穆与荣子菩提亦就戮,于是内外喜叫,声满京城。 既而大赦。 荣虽威名大振,而举止轻脱,止以驰射为伎艺,每入朝见,更无所为,唯戏上下马。 于西林园宴射,恆请皇后出观,并召王公妃主,共在一堂。 每见天子射中,辄自起舞叫,将相卿士,悉皆盘旋,乃至妃主妇人,亦不免随之举袂。 及酒酣耳热,必自匡坐,唱虏歌,为《树梨普梨》之曲。 见临淮王彧从容闲雅,爱尚风素,固令为敕勒舞。 日暮罢归,便与左右连手蹋地,唱《回波乐》而出。 性甚严暴,愠喜无恆,弓箭刀槊,不离于手,每有瞋嫌,即行忍害,左右恆有死忧。 曾欲出猎,有人诉之,披陈不已,发怒,即射杀之。 曾见沙弥重骑一马,荣即令相触,力穷不复能动,遂使傍人以头相击,死而后已。 节闵帝初,世隆等得志,乃诏赠假黄钺、相国、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晋王,加九锡,给九旒銮辂,武贲班剑三百人,辒辌车,准晋太宰、安平献王故事,谥曰武。 又诏百官议荣配飨,司直刘季明曰: 晋王若配永安,则不能终臣节。 以此论之,无所配。 世隆作色曰: 卿合配? 季明曰: 下官预在议限,据理而言,不合上心,诛翦唯命。 众为之危,季明自若。 神武特加宽贷,奏免之。文略聪明俊爽,多所通习。 齐文襄尝令章永兴马上弹琵琶,奏十余曲,试使文略写之,遂得八。 文襄戏之曰: 聪明人多不老寿,梁郡其慎之! 文略对曰: 命之修短,皆在明公。 文襄怆然曰: 此不足虑。 初,神武遣令恕文略十死,恃此益横,多所陵忽。 齐天保末,尝邀平秦、武兴、汝南诸王至宅,供设奢丽,各有赠贿。 诸王共假聚宝物以要之,文略弊衣而往,从奴五十人,皆骏马侯服。 其豪纵不逊如此。 平秦王有七百里马,文略敌以好婢,赌取之。 明日,平秦王使人致请,文略杀马及婢,以二银器盛婢头马肉而遗之。平秦王诉之于文宣,系于京畿狱。 文略弹琵琶,吹横笛,谣咏倦极,便卧唱挽歌。 居数月,夺防者弓矢以射人,曰: 不然,天子不忆我。 有司奏,遂伏法。 文略尝大遗魏收金,请为父作佳传,收论荣比韦、彭、伊、霍,盖由是也。 兆字万仁,荣从子也。 少善骑射,趫捷过人,数从荣游猎,至穷岩绝涧,人所不能升降者,兆必先之。 手格猛兽,无所疑避。 荣以此特加赏爱,任为爪牙。 荣曾送台使,见二鹿,授兆二箭,令取供今食。遂构火以待之。 俄而兆获其一,荣欲夸使人,责兆不尽取,杖之五十。 荣之入洛,兆兼前锋都督。 孝庄即位,封颍川郡公。 后从上党王天穆平邢杲。又与贺拔胜击斩元颢子冠受,禽之。 进破安丰王延明,颢乃退走。 庄帝还宫,论功除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汾州刺史。 尔硃荣死,兆自汾州据晋阳。 元晔立,授兆大将军,进爵为王。兆与世隆等定谋攻洛。 兆遂轻兵倍道,掩袭京邑。 先是,河边人梦神谓己曰: 尔硃家欲度河,用尔作氵垒波津令,为之缩水脉。 月余,梦者死。 及兆至,有行人自言知水浅处,以草往往表插而导焉,忽失其所在。 兆遂策马涉度。 是日暴风鼓怒,黄尘张天,骑叩宫门,宿卫乃觉。 弯弓欲射,袍拨弦,矢不得发,一时散走。 庄帝步出云龙门外,为兆骑所击,幽于永宁佛寺。 兆扑杀皇子,汙辱妃嫔,纵兵虏掠。 停洛旬余,先令卫送庄帝于晋阳,兆后于河梁监阅财货。 初,兆将入洛,遣使招齐神武,欲与同举。 神武时为晋州刺史,谓长史孙腾曰: 臣而伐君,其逆已甚。 我今不往,恐彼致恨,卿可往申吾意,但云山蜀未平,不可委去。 腾乃诣兆,具申意。 兆不悦,曰: 还白高兄弟,有吉梦,今行必克。 吾比梦吾亡父登一高堆,堆傍地悉耕熟,唯有马兰草株,往往犹在,吾父顾我,令下拔之。 吾手所至,无不尽出。 以此而言,往必有利。 腾还,具报之。神武曰: 兆等猖狂,举兵犯顺,吾势不可反事尔硃也。 今天子列兵河上,兆进不能度,必退还。 吾乘山东下,出其不意,此徒可一举而禽。 俄而兆克京师,孝庄幽絷,都督尉景从兆南行,以书报神武。 神武大惊,召腾,令驰驿诣兆,示以谒贺,密观天子所在,当于路邀迎,唱大义于天下。 腾遇帝于中路,神武时率骑东转,闻帝已度,于是西还。 仍与兆书,具陈祸福,不宜害天子,受恶名于海内。 兆怒不纳,而帝遂遇弑。 初,荣既死,庄帝诏河西人纥豆陵步蕃等,令袭秀容。 兆入洛后,步蕃兵势甚盛,南逼晋阳。 兆所以不暇留洛,回师御之。 频为步蕃所败,于是部勒士马,谋出山东,令人频徵神武。 神武晋州僚属,并劝不行。神武揣其势迫,必无他虑,决策赴之。兆乃分三州六镇之人,令神武统领。 神武既分兵别营,乃引兵南出,避步蕃之锐。 步蕃至乐平郡,神武与兆还讨,破斩之。 及节闵帝立,授兆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柱国大将军,兼录尚书事、大行台。 又以兆为天柱大将军,兆以是荣所终之官,固辞不拜。 寻加都督十州诸军事,世袭并州刺史。 神武之克殷州也,兆与仲远、度律约拒之。 仲远、度律次阳平,兆屯广阿,众号十万。 神武广纵反间,于是两不相信,各致猜疑。 仲远等频使斛斯椿贺拔胜往喻之。兆轻骑三百,来就仲远,同坐幕下。 兆性粗犷,意色不平,手舞马鞭,长啸凝望,深疑仲远等有变,遂趋出驰还。 仲远遣椿、胜等追而晓譬,兆遂拘缚将还,经日放遣。 仲远等于是奔退。 神武乃进击,兆军大败。 兆与仲远、度律遂相疑阻,久而不和。 世隆请节闵纳兆女为皇后,兆乃大喜。 世隆谋抗神武,乃降辞厚礼,喻兆赴洛。 兆与天光、度律更自信约,然后大会韩陵山。战败,复奔晋阳。 其年秋,神武自鄴进讨之,兆遂大掠并州,走于秀容。 神武又追击,度赤洪岭,破之。 兆窜于穷山,杀所乘马,自缢于树。 神武收葬之。 父买珍,宣武时武卫将军、华州刺史。 彦伯性和厚,永安中,为荣府长史。 节闵帝潜嘿于龙花佛寺,彦伯敦喻往来,尤有勤款。 帝既立,尔硃兆以己不豫谋,大为忿恚,将攻世隆。 诏令华山王鸷慰兆,兆犹不释。 世隆复令彦伯自往喻之,兆乃止。 及还,帝宴彦伯于显阳殿。 时侍中源子恭、黄门郎窦瑗并侍坐。 彦伯曰: 源侍中比为都督,与臣相持于河内。 当尔之时,旗鼓相望,眇如天隔。宁期同事陛下,为今日之忻也? 子恭曰: 蒯通有言,犬吠非其主。 他日之事永安,犹今日之事陛下耳。 帝曰: 源侍中可谓有射钩之心也。 遂令二人极醉而罢。 后封博陵郡王,位司徒公。 于时炎旱,有劝彦伯解司徒者,乃上表逊位,诏许之。 俄除仪同三司、侍中,余如故。 彦伯于兄弟之中,差无过患。 天光等败于韩陵,彦伯欲领兵屯河桥,世隆不从。 及张劝等掩袭世隆,彦伯时在禁直。 长孙承业等启陈,神武义功既振,将除尔硃。 节闵令舍人郭崇报彦伯知,彦伯狼狈出走,为人所执。 寻与世隆同斩于阊阖门外,县首于斛斯椿门树,传于神武。 先是洛中谣曰: 三月末,四月初,扬灰簸土觅真珠。 后以年老乞骸骨,赐二马辂车归河内,卒于家。 子最嗣。仲远,彦伯弟也。 明帝末年,尔硃荣兵威稍盛,诸有启谒,率多见从。 而仲远摹写荣书,又刻荣印,与尚书令吏,通为奸诈。 造荣启表,请人为官,大得财货,以资酒色。 落魄无行业。 及孝庄即位,封清河公、徐州刺史,兼尚书左仆射、三徐大行台。寻进督三徐诸军事。 仲远上言: 窃见比来行台采募者,皆得权立中正,在军定第,斟酌授官。 今求兼置,权济军要。 若立第亦爽,关京之日,任有司裁夺 。 诏从之。 于是随情补授,肆意聚敛。 尔硃荣死,仲远勒其部众,来向京师。 节闵立,进爵彭城王,加大将军,又兼尚书令,镇大梁。 仲远遣使请准朝式,在军鸣驺。 节闵帝览启,笑而许之。 其肆情如此。 复进督东道诸军事、本将军、衮州刺史,余如故。 仲远天性贪暴,心如峻壑。 大宗富族,诬之以反,没其家口,簿籍财物,皆以入己。 丈夫死者,投之河流,如此者不可胜数。 诸将妇有美色者,莫不被其淫乱。 自荥阳以东,输税悉入其军,不送京师。 时天光控关右,仲远在大梁,兆据并州,世隆居京邑,各自专恣,权强莫此。 所在并以贪虐为事,于是四方解体。 又加太宰,解大行台。 仲远专恣尤剧,方之彦伯、世隆,最为无礼。 东南牧守,下至人俗,比之豺狼,特为患苦。 后移屯东郡,率众与度律等拒齐神武。 尔硃兆领骑数千自晋阳来会。 军次阳平,神武纵以间说,仲远等迭相猜贰,狼狈遁走。 中兴二年,复与天光等于韩陵战败,南走。寻乃奔梁,死于江南。 世隆,字荣宗,仲远弟也。 明帝末,兼直阁,加前将军。 尔硃荣表请入朝,灵太后恶之,令世隆诣晋阳慰喻荣。 荣因欲留之,世隆曰: 朝廷疑兄,故令世隆来。 今遂住,便有内备,非计之善。 荣乃遣入。 荣举兵南出,世隆遂走,会荣于上党。 建义初,除给事黄门侍郎。 庄帝之立,世隆预其谋,封乐平郡公。 元颢逼大梁,诏为前将军、都督,镇武牢。 颢既克荥阳,世隆惧而遁还,庄帝仓卒北巡。 及车驾还宫,除尚书左仆射,摄选。 庄帝之将图尔硃荣,每屏人言。 世隆惧变,乃为匿名书,自榜其门曰: 天子与侍中杨侃、黄门高道穆等为计,欲杀天柱。 还复自以此书与荣妻北乡郡公主,并以呈荣,劝其不入。 荣毁书唾地曰: 世隆无胆,谁敢生心! 世隆又劝其速发。荣曰: 何忽忽? 皆不见从。 荣死,世隆奉荣妻,烧西阳门夜走。 北次河桥,杀武卫将军奚毅,率众还战大夏门外。 及李苗烧绝河梁,世隆乃北遁。攻建州克之,尽杀人以肆其忿。 至长子,与度律等共推长广王晔为主。 晔小名盆子,闻者皆以为事类赤眉。 晔以世隆为尚书令,封乐平郡王,加太傅,行司州牧,会兆于河阳。 兆既平京邑,让世隆曰: 叔父在朝多时,耳目应广,如何令天柱受祸? 按剑嗔目,词色甚厉。 世隆逊辞拜谢,然后得已,而深恨之。 时仲远亦自滑台入京。 世隆与兄弟密谋,虑元晔母干豫朝政,伺其母卫氏出行,遣数十骑如劫贼,于京巷杀之。 公私惊愕,莫识所由。 寻县榜,以千万钱募贼。 百姓知之,莫不丧气。 寻又以晔疏远,欲推立节闵帝。 而度律意在南阳王,乃曰: 广陵不言,何以主天下? 后知能语,遂行废立。 初,世隆之为仆射,尚书文簿,在家省阅。 性聪解,又畏荣,深自克勉,留心几案,傍接宾客,遂有解了之名。 荣死之后,无所顾惮。 及为令,常使尚书郎宋游道、邢昕在其宅听事,东西别座,受纳诉讼,称命施行。 既总朝政,生杀自由,公行淫泆,信任群小,随情与夺。 又兄弟群从,各拥强兵,割剥四海,极其贪虐。 奸谄蛆酷,多见信用;温良名士,罕豫腹心。 于是天下之人,莫不厌毒。 世隆寻让太傅。 节闵特置仪同三师之官,位次上公之下,以世隆为之。 赠其父买珍相国、录尚书事、大司马。 及齐神武起义兵,仲远、度律等愚赣恃强,不以为虑,而世隆独深忧恐。 及天光等败于韩陵,世隆请赦天下,节闵不许。 斛斯椿既据河桥,尽杀世隆党附,令行台长孙承业诣阙奏状,掩执世隆及兄彦伯,俱斩之。 初,世隆曾与吏部尚书元世俊握槊,忽闻局上詨然有声,一局子尽倒立,世隆甚恶之。 又曾昼寝,其妻奚氏忽见一人持世隆首去。 奚氏惊,就视,而世隆寝如故。 既觉,谓妻曰: 向梦人断我头持去,意殊不适。 又此年正月晦日,令、仆并不上省,西门不开。 忽有河内太守田帖家奴,告省门亭长云: 今旦为令王借车牛一乘,终日于洛滨游观。 至晚,王还省,将车出东掖门,始觉车上无褥,请为记识。 亭长以令仆不上,西门不开,无迹入者。 此奴固陈不已,公文列诉。 尚书都令史谢远疑,谓妄有假借,白世隆,付曹推验。 时都官郎中穆子容究之。 奴言,初来时,至司空府西,欲向省。 令王嫌迟,遣催车。车入,到省西门,王嫌牛小,系于关下槐树,更将一青牛驾车。 令王著白纱、高顶帽,短小、黑色,傧从皆裙襦袴褶,握板,不似常时服章。 遂遣一吏将奴送入省中事东阁内,东厢第一屋中。 其屋先常闭。 奴云,入此屋中有板床,床上无席,大有尘土,兼有甕米。 奴拂床坐,兼画地戏,甕中米亦握看之。 后韩陵之败,斛斯椿先据河桥,遂西走氵垒波津,为人执送。 椿囚之,送齐神武,斩之都市。 天光,荣从祖兄子也。 少勇决,荣特亲爱之,常预军戎谋。 孝昌末,荣据并、肆,仍以天光为都将,总统肆州兵马。 明帝崩,荣向京师,委以后事。 建义初,为肆州刺史,封长安县公。 荣将讨葛荣,留天光在州,镇其根本。谓曰: 我身不得至处,非汝无以称我心。 永安中,与元天穆东破邢杲。 元颢入洛,天光与天穆会荣于河内。 荣发后,并、肆不安,诏天光兼尚书仆射,为并、肆等九州行台,仍行并州事。 天光至并州,部分约勒,所在宁辑。 颢破,还京师,改封广宗郡公。 初,高平镇城人赫贵连恩等为逆,共推敕勤酋长胡琛为主,号高平王。遥臣沃野镇贼帅破六韩忉夤。 琛入据高平城,遣其大将万俟丑奴来寇泾州。 琛后与莫折念生交通,侮僈忉夤。 遣使人费律如至高平,诱斩琛,为丑奴所并,与萧宝夤相拒于安定。宝夤败还。 建义元年夏,丑奴击宝夤于灵州,禽之,遂僭大号。 时获西北贡师子,因称神兽元年,置百官。 朝廷忧之,乃除天光使持节、都督、雍州刺史,率大都督武卫将军贺拔岳、大都督侯莫陈悦等讨丑奴。 天光初行,唯有军士千人。 时东雍赤水蜀贼断路,天光入关击破之,简取壮健。 至雍,又税人马,合得万疋。 以军人寡少,停留未进。 荣遣责之,杖天光百下。 荣复遣军士二千人赴天光。天光令贺拔岳率千骑先驱,至岐州,禽其行台尉迟菩萨。 丑奴弃岐州走还安定。 天光发雍至岐,与岳合势,破丑奴,获萧宝夤。 于是泾、豳、二夏,北至灵州,及贼党结聚之类,并降。 唯贼行台万俟道洛不下,率众西依牵屯山,据险自守。 荣责天光不获道洛,复遣使杖之百,诏削爵为侯。 天光与岳、悦等复向牵屯讨之,道洛战败,投略阳贼帅王庆云。 庆云以道洛骁果绝伦,得之甚喜,便谓大事可图,乃自称皇帝,以道洛为大将军。 天光乃入陇,至庆云所居永洛城,破其东城。 贼遂并趣西城。 城中无水,众聚热渴。 有人走降,言庆云、道洛欲突出。 天光恐失贼帅,乃遣谓庆云,可以早降,若水决,当听诸人今夜共议。 又谓曰: 相知须水,今为小退。 贼众安悦,无复走心。天光密使军人多作木枪,各长七尺,至昏,布立人马,为防卫之势,又伏人枪中。 其夜,庆云、道洛果突出,至枪,马各伤倒。 伏兵便起,同时禽获。 贼穷,乞降而已。 天光、岳、悦等议悉阬之,死者万七千人,分其家口。 于是三秦、河、渭、瓜、梁、鄯善咸来款顺。 诏复天光前官爵。 岳闻荣死,还泾州以待,天光亦下陇,与岳图入洛之策。 既而庄帝进天光爵为广宗王,元晔又以为陇西王。 及闻尔硃兆已入京,天光乃轻骑向都,见世隆等,寻便还雍。 世隆等议废元晔,更举亲贤,遣告天光。天光与定策,立节闵帝。 又加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关西大行台。 天光北出夏州,遣将讨宿勤明达,禽之,送洛。 时费也头帅纥豆陵伊利、万俟受洛于等据有河西,未有所附。 天光以齐神武起兵信都,内怀忧恐,不暇他事。伊利等,但微遣备之而已。又除大司马。 时神武军既振,尔硃兆、仲远等并经败退。 世隆累使徵天光,天光不从。 后令斛斯椿苦要天光云: 非王无以能定,岂可坐看宗家之灭? 天光不得已,东下,与仲远等败于韩陵。 斛斯椿等先还,于河桥拒之,天光不得度,西北走,被执,与度律并送于神武。 神武送于洛,斩于都市。 尔硃专恣,分裂天下,各据一方,赏罚自出,而天光有定关西之功,差不酷暴,比之兆与仲远,为不同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