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少聪辩,涉猎经史,颇有大志。 仕齐,位秘书丞。 父奂及兄弟并为齐武帝所杀。 太和十七年,肃自建鄴来奔。 孝文幸鄴,闻其至,虚衿待之,引见问故。 肃辞义敏切,辩而有礼,帝甚哀恻之。 遂语及为国之道。肃所陈说,深会旨,帝促席移景,不觉坐之疲也。 肃因言萧氏危亡之兆,可以乘机,帝于是图南之规转锐。 器重礼遇,日有加焉;亲贵旧臣莫之间也,或屏左右,谈说至夜分不罢。 肃亦尽忠输诚,无所隐避,自谓君臣之际,犹孔明之遇玄德也。 寻除辅国、大将军长史,赐爵开阳伯。 肃固辞伯爵,许之。 诏肃讨齐义阳,听招募壮勇以为爪牙,其募士有功,赏加等。其从肃行者,六品已下听先拟用,以后闻;若投化人,听五品已下先即优授。 肃至义阳,频破贼军,除持节、都督、豫州刺史、扬州大中正。 肃善抚接,甚有声称。 寻征入朝,帝手诏曰: 不见君子,中心如醉,一日三岁,我劳如何。 饰馆华林,拂席相待,卿欲以何日发汝坟也? 二十年七月,帝以久旱不雨辍膳,百寮诣阙。 帝在崇虚楼,遣舍人问肃。对曰: 伏承陛下辍膳,已经三日,群臣不敢自宁。 臣闻尧水汤旱,自定之数,须圣人以济,未闻由圣以至灾,是以国储九年,以御九年之变。 昨四郊之外已蒙滂澍,唯京城之内微为少泽。 蒸庶未阙一食,陛下辍膳三日,臣庶惶惶,无复情地。 帝遣答曰: 虽不食数朝,犹然无感,朕诚心未至之所致也。 朕志确然,死而后已。 是夜,澍雨大降。 以破齐将裴叔业功,进号镇南将军,加都督四州诸军事,封汝阳县子。 肃频表固让,不许,诏加鼓吹一部。 初,齐之收肃父奂也,奂司马黄瑶起攻奂杀之。二十二年平汉阳,瑶起为辅国将军,特诏以付肃,使纾泄哀情。 孝文崩,遗诏以肃为尚书令,与咸阳王禧等同为宰辅,征会驾鲁阳。肃至,遂与禧参同谋谟。 诏肃尚陈留长公主,本刘昶子妇彭城公主也,赐钱二十万、帛三千疋。肃奏: 考以显能,陟由绩著升明退暗,于是乎在。 自百寮旷察,四稔于兹,请依旧例,考检能否。 从之。 裴叔业以寿春内附,拜肃使持节、都督江西诸军事,与彭城王勰率步骑十万以赴之。 齐豫州刺史萧懿屯小岘,交州刺史李叔献屯合肥,将图寿春。 肃进师讨击,大破之,禽叔献,走萧懿。 还京师,宣武临东堂,引见劳之,进位开府仪同三司,封昌国县侯。 寻为散骑常侍、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 入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领国子祭酒。 卒,赠司空公、徐州刺史。 子琛,武定中,仪同、开府记室参军。刘芳,字伯支,彭城丛亭里人,汉楚元王交之后也。 六世祖讷,晋司隶校尉。 祖该,宋青、徐二州刺史。 父邕,宋兗州长史。 芳出后宋东平太守逊之。 邕同刘义宣之事,身死彭城。芳随伯母房逃窜清州,会赦免。 舅元庆,为宋青州刺史沈文秀建威府司马,为文秀所杀。 芳母子入梁邹城。 慕容白曜南讨青、齐,梁邹降,芳北徙为平齐人,时年十六。 南部尚书李敷妻,司徒崔浩之弟女,芳祖母,浩之姑也。 芳至京师,诣敷门。崔耻芳流播,拒不见之。 芳虽处穷窘之中,而业尚贞固。 聪敏过人,笃志坟典,昼则亻庸书以自资给,夜则诵经不寝。 常为诸僧亻庸写经论,笔迹称善,卷直一缣,岁中能入百余疋。 如此数年,赖以颇振。由是与德学大僧多有还往。 时有南方沙门慧度以事被责,未几暴亡,芳因缘闻知。 文明太后召入禁中,鞭之一百。 时中官李丰主其始末,知芳笃学有志行,言之于太后。微愧于心。 会齐使刘缵至,芳之始族兄也,擢芳兼主客郎,与缵相接。 拜中书博士。后与崔光、宋弁、刑产等俱为中书侍郎。 俄而诏芳与产入授皇太子经,迁太子庶子,兼员外散骑常侍。 从驾洛阳,自在路及旋京师,恆侍坐讲读。 芳才思深敏,特精经义,博闻强记,兼览《苍雅》,尤长音训,辩析无疑。 于是礼遇日隆,赏赉丰渥。 俄兼通直常侍,从驾南巡,撰述行事,寻而除正。 王肃之来奔也,孝文雅相器重,朝野属目。 芳未及相见。 尝宴群臣于华林,肃语次云: 古者唯妇人有笄,男子则无笄。 芳曰: 推经《礼》正文,古者男子妇人俱有笄。 肃曰: 《丧服》称男子免而妇人髽,男子冠而妇人笄,如此则男子不应有笄。 芳曰: 此专谓凶事也。 《礼》:初遭丧,男子免,时则妇人髽;男子冠,时则妇人笄。 言俱时变,男子妇人免髽、冠笄之不同也。 又冠尊,故夺其笄,且互言也。非谓男子无笄。 又《礼内则》称: 子事父母,鸡初鸣,栉纚笄总。 以兹而言,男子有笄明矣。 高祖称善者久之。 肃亦以芳言为然,曰: 此非刘石经也? 昔汉世造三字石经于太学,学者文字不正,多往质焉。 芳音义明辩,疑者皆往询访,故时人号为刘石经。 酒阑,芳与肃俱出。 肃执芳手曰: 吾少来留意《三礼》,在南诸儒,亟共讨论,皆谓此义,如吾向言。 今闻往释,顿祛平生之惑。 芳理义精赡,类皆如是。 孝文迁洛,路由朝歌,见殷比干墓,怆然悼怀,为文以吊之。 芳为注解,表上之。诏曰: 览卿注,殊为富博。 但文非屈、宋,理惭张、贾。 既有雅致,便可付之集书。 诏以芳经学精洽,超迁国子祭酒。 以母忧去官。 帝征宛、邓,起为辅国将军、太尉长史,从太尉、咸阳王禧攻南阳。 齐将裴叔业入寇徐州,疆场之人,颇怀去就。 帝忧之,以芳为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徐州大中正,行徐州事。 后兼侍中,从征马圈。 孝文崩于行宫,及宣武即位,芳手加兗冕。 孝文袭敛,暨乎启祖、山陵、练祭,始末丧事,皆芳撰定。 咸阳王禧等奉申遗旨,令芳入授宣武经。 及南徐州刺史沈陵外叛,徐州大水,遣芳抚慰振恤之。 寻正侍中,祭酒、中正并如故。 芳表曰: 夫为国家者罔不崇儒尊道,学校为先。 唐虞以往,典籍无据;隆周以降,任居武门。 蔡氏《劝学篇》云: 周之师氏居武门左。 今之祭酒则周师氏。 《洛阳记》: 国子学宫与天子宫对。太学在开阳门外。 案《学记》云: 古之王者,建国亲人,教学为先。 郑氏注: 内则设师保以教,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 由斯而言,国学在内,太学在外,明矣。 臣谓今既徙县崧瀍,皇居伊洛,宫阙府寺,佥复故址,至于国学,岂宜舛错? 校量旧事,应在宫门之左。 至如太学,基所见存,仍旧营构。 又云太初太和二十年,发敕立四门博士,于四门置学。 臣案:自周已上,学唯以二,或尚东,或尚西,或贵在国,或贵在郊。 爰暨周室,学盖有六:师氏居内,太学在国,四小在效。 《礼记云: 周人养庶老于虞庠,虞庠在国之四郊。 《礼》又云: 天子设四学,当入学而太子齿。 注云: 四学,周四郊之虞庠也。 《大戴·保傅篇》云: 帝入东学,尚亲而贵仁;帝入南学,尚齿而贵信;帝入西学,尚贤而贵德;帝入北学,尚贵而尊爵;帝入太学,承师而问道。 周之五学,于此弥彰。 案郑注《学记》,周则六学,所以然者,注云: 内则设师保以教,使国子学焉;外则有太学庠序之官。 此其证也。 汉、魏已降,无复四郊。 谨寻先旨,宜在四门。 案王肃注云: 天子四郊有学,去都五十里。 考之郑氏,不云远近。 今太学故坊,基址宽旷。 四郊别置,相去辽阔,检督难周。 计太学坊并作四门,犹为太旷。以臣愚量,同处无嫌。 且今时制置,多循中代,未审四学应从古不? 出除青州刺史。为政儒缓,不能禁止奸盗;然廉清寡欲,无挠公私。 还朝,议定律令。芳斟酌古今,为大议之主,其中损益,多芳意也。 宣武以朝仪多阙,其一切诸议悉委芳修正,于是朝廷吉凶大事,皆就谘访焉。 转太常卿。 芳以所置五郊及日月之位,去城里数于《礼》有违;又灵星、周公之祀,不应隶太常,乃上疏曰: 臣闻国之大事,莫先郊祀;郊祀之本,实在审位。 臣学谢全经,业乖通古,岂可轻荐瞽言,妄陈管说! 窃见所置坛祠,远近之宜,考之典制,或未允衷,既曰职司,请陈肤浅。《孟春令》云: 其数八。 又云: 迎春于东郊。 卢植云: 东郊,八里郊也。 贾逵云: 东郊,木帝太昊,八里。 许慎云: 东郊,八里郊也。 郑玄《孟春令》注云: 王居明堂。 《礼》曰: 王出十五里迎岁。 盖殷礼也。 周礼,近郊五十里。 郑玄别注云: 东郊去都城八里。 高诱云: 迎春气于东方,八里郊也。 王肃云: 东郊八里,因木数也。 此皆同谓春郊八里之明据也。《孟夏令》云: 其数七。 又云: 迎夏于南郊。 卢植云: 南郊,七里郊。 贾逵云: 南郊,火帝,七里。 许慎云: 南郊,七里郊也。 郑玄云: 南郊去都城七里。 高诱云: 南郊,七里之郊也。 王肃云: 南郊七里,因火数也。 此又南郊七里之审据也。 《中央令》云: 其数五。 卢植云: 中郊,五里之郊也, 贾逵云: 中兆黄帝之位,并南郊之季,故云兆五帝于四郊也。 郑玄云: 中郊,西南未地,去都城五里。 此又中郊五里之审据也。 《孟秋令》云: 其数九。 又云: 以迎秋于西郊。 卢植云: 西郊,九里。 贾逵云: 西郊,金帝少昊,九里。 许慎云: 西郊,九里郊也。 郑玄云: 西郊去都城九里。 高诱云: 西郊,九里之郊也。 王肃云: 西郊九里,因金数也。 此又西郊九里之审据也。《孟冬令》云: 其数六。 又云: 迎冬于北郊。 卢植云: 北郊,六里郊也。 贾逵云: 北郊,水帝颛顼,六里, 许慎云: 北郊,六里郊也。 郑玄云: 北郊去都城六里。 高诱云: 北郊,六里之郊也。 王肃云: 北郊六里,因水数也。 此又北郊六里之审据也。 宋氏《含文嘉》注云: 《周礼》:王畿内千里,二十分其一,以为近郊。 近郊五十里,倍之为远郊。 迎王气盖于近郊。 汉不设王畿,则以其方数为郊处。 故东郊八里,南郊七里,西郊九里,北郊六里,中郊在西南未地五里。 《祭祀志》云: 建武二年正月,初制郊兆于雒阳城南七里,依采元始中故事,北郊在雒阳城北四里。 此又汉世南、北郊之明据也。 今地祗准此。 至如三十里郊,进乖郑玄所引殷、周二代之据,退违汉、魏所行故事。 凡邑外曰郊。 今计四郊各以郭门为限,里数依上。 《礼》:朝拜日月皆于东西门外。 今日月之位,去城东西,路各三十,窃又未审。 《礼》又云: 祭日于坛,祭月于坎。 今计造如上。 《礼仪志》云: 立高禖祠于城南。 不云里数,故今用旧。 灵星本非礼事,兆自汉初,专为祈田,恆隶郡县。 《郊祀志》云: 高祖五年,制诏御史,其令天下立灵星祠,牲用太牢,县邑令、长侍祠。 晋《祠令》云: 郡、县、国祠社稷、先农,县又祠灵星。 此灵星在天下诸县之明据也。 周公庙所以别在洛阳者,盖缘姬旦创成洛邑,故传世洛阳,崇祠不绝,以彰厥庸。 夷、齐庙者,亦世为洛阳界内神祠。 今并移太常,恐乖其本。 正下此类甚众,皆当部郡县修理,公私施之祷请。 窃惟太常所司,郊庙神祇自有常限,无宜临时斟酌以意,若遂尔妄营,则不免淫祀。 二祠在太常,在洛阳,于国一也,然贵在审本。 臣以庸蔽,谬忝今职,考括坟籍,博采群议,既无异端,谓粗可依据。 今玄冬务隙,野罄人闲,迁易郊坛,二三为便。 诏曰: 所上乃有明据,但先朝置立已久,且可从旧。 先是,孝文于代都,诏中书监高闾、太常少卿陆琇并公孙崇等十余人,修理金石及八音之器。 后崇为太乐令,乃上请尚书仆射高肇,更共营理。 宣武诏芳共主之。 芳表以礼乐事大,不容辄决,自非博延公卿,广集儒彦,讨论得失,研穷是非,无以垂之万叶,为不朽之式。 被报听许,数旬之间,频烦三议。 于是朝士颇以崇专综既久,不应乖谬,各默然无发论者。 芳乃探引经诰,搜括旧文,共相难质,皆有明据,以为盈缩有差,不合典式。 崇虽示相酬答,而不会问意,卒无以自通。 尚书依事述奏,仍诏委芳别更考制。 于是学者弥归宗焉。 芳以社稷无树,又上疏曰: 依《合朔仪》注:日有变,以硃丝为绳,以绕系社树三匝。 而今无树。 又《周礼大司徒》职云: 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社所宜木。 郑玄注云: 所宜木,谓若松、柏、栗也。 此其一证也。 又《小司徒·封人》职云: 掌设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 郑玄注云: 不言稷者,王主于社;稷,社之细也。 此其二证也。 又《论语》曰: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 是乃土地之所宜也。此其三证也。 又《白武通》:社、稷所以有树,何也? 尊而识之也。使人望见既敬之,又所以表功也。 案此正解所以有树之义,了不论有之与无也。此其四证也。 此云 社、稷所以有树何 ,然则稷亦有树明矣。 又《五经通义》云: 天子太社、王社,诸侯国社、侯社,制度奈何? 曰,社皆有垣无屋,树其中以木。 有木者,土主生万物,万物莫善于木,故树木也。 此其五证也,此最其丁宁备解有树之意也。 又《五经要义》云: 社必树之以木。 《周礼·司徒》职曰:班社而树之,各以土地所生。 《尚书·逸篇》曰:太社惟松,东社惟柏,南社惟梓,西社惟栗,北社惟槐。 此其六证也。 此又太社及四方皆有树别之明据也。 又见诸家《礼图》,社稷图皆画为树,唯诫社、诫稷无树。此其七证也。 虽辨有树之据,犹未正所植之木。 案《论语》称 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 ,便是世代不同。 而《尚书·逸篇》则云 太社惟松 ,如此,便以一代之中而立社各异也。 愚以为宜植以松。 何以言之? 《逸书》云 太社惟松 ,今者植松,不虑失礼。惟稷无成证。 稷乃社之细,盖亦不离松也。 宣武从之。 芳沈雅方正,概尚甚高,《经》、《传》多通,孝文尤器敬之,动相顾访。 太子恂之在东宫,孝文欲为纳芳女,芳辞以年貌非宜,帝叹其谦慎。 帝更敕芳举其宗女,芳乃称其族子长文之女,孝文乃为恂娉之,与郑懿女对为左右孺子焉。 崔光于芳有中表之敬,每事询仰。 芳撰郑玄所注《周官·仪礼音》、干宝所注《周官音》、王肃所注《尚书音》、何休所注《公羊音》、范宁所注《穀梁音》、韦昭所注《国语音》、范晔《后汉书音》各一卷,《辩类》三卷,《徐州人地录》二十卷,《急就篇续注音义证》三卷,《毛诗笺音义证》十卷,《礼记义证》十卷,《周官·仪礼义证》各五卷。 崔光表求以中书监让芳,宣武不许。 卒,赠镇东将军、徐州刺史,谥文贞侯。 逖字子长,少聪敏。好弋猎骑射,以行乐为事;爱交游,善戏谑。 齐文襄以为永安公浚开府行参军。 逖远离家乡,倦于羁旅,发愤自励,专精读书。 晋阳都会之所,霸朝人士攸集,咸务于宴集。 其好学如此。亦留心文藻,颇工诗咏。 齐天保初,行定陶县令,坐奸事免,十余年不得调。 其姊为任氏妇,没入宫,敕以赐魏收。 收所提携,后为开府参军。 逖衔之。乾明元年,兼员外散骑常侍,使送梁主萧庄。还,兼三公郎中。 武成时,和士开宠要,逖附之。 正授中书侍郎,入典机密。 时李愔献赋,言天保中被谗。 逖摘其文,奏曰: 诽谤先朝,大不敬。 武成怒,大加鞭朴。 逖喜复前憾,曰: 高捶两下,执鞭一百,何如呼刘二时。 寻兼散骑常侍,聘陈使主。 逖欲独擅文藻,不愿与文士同行。 时黄门侍郎王松年妹夫卢士游,性沈密,逖求以为副。 又逖姊魏家者,收时已放出,逖因次欲嫁之士游,不许。 逖恐事露,亦不逼焉。 迁给事黄门侍郎,修国史。 加散骑常侍,除假仪同三司,聘周使副。 二国始通,礼仪未定,逖与周朝议论往复,斟酌古今,事多合礼,兼文辞可观,甚行名誉。 使还,拜仪同三司。及武成崩,和士开欲改元,议者各异。逖请为 武平 ,私谓士开曰: 武平反为明辅,逖作此以为公。 士开悦而从之。 时士开为众口所排,娄定远同辅政,逖遂回附之,使得西货,悉以饷定远。 定远外任,逖不自安,又阴结斛律明月、胡长仁以自固。 士开知之,未甚信,忽于明月门巷逢之,弥以为实。 初,逖名宦未达时,欲事祖珽。珽未原,谓人曰: 我言彭城楚子,应有气侠,唯将崔季舒诗示人,殊乖气望。 逖乃为弟娶珽女,遂成密好。 珽之将诉赵彦深、和士开也,先与逖谋,逖乃告二人。 故二人得为之计。珽被黜,令弟出其妻。 及是,逖解士开所嫌。 寻出为仁州刺史。 珽乃要行台尚书卢潜陷逖,许潜重迁。 子文通,历官至镇西司马、南天水太守、西翼校尉。 文通子景。景字永昌,少聪敏,初读《论语》、《毛诗》,一受便览。 及长,有才思,雅好文章。 廷尉公孙良举为协律博士,孝文亲得其名,既而用之为门下录事。 正始初,招尚书、门下于金墉中书外省考论律令,敕景参议。 宣武季舅护军将军高显卒,其兄右仆射肇托景及尚书邢峦、并州刺史高聪、通直郎徐纥各作碑铭,并以呈御。帝悉付侍中崔光简之,光奏景名位乃处诸人之下,文出诸人之上,遂以景文刊石。 肇尚平阳公主,未几主薨,肇欲使公主家令居庐制服,已付学官议正施行。 尚书元苌出为安西将军、雍州刺史,请景为司马。 以景阶次不及,除录事参军、襄威将军,带长安令,甚有惠政,人吏称之。 先是,太常刘芳与景等撰朝令,未及班行。 别典仪注,多所草创,未成。 芳卒,景纂成其事。 及宣武崩,召景赴京,还修仪注。拜谒者仆射,加宁远将军,又以本官兼中书舍人。 时灵太后诏依汉世阴、邓二后故事,亲奉庙祀,与帝交献。 景乃据正以定仪注,朝廷是之。 正光初,除龙骧将军、中散大夫,舍人如故。 时明帝行讲学之礼于国子寺,司徒崔光执经,敕景与董绍、张彻、冯元兴、王延业、郑伯猷等俱为录义。 事毕,又行释奠之礼,并诏百官作释奠诗,以景作为美。 初,平齐之后,光禄大夫高聪徙于北京,中书监高允为之聘妻,给其资宅。 聪后为允立碑,每云 吾以此文报德足矣。 豫州刺史常绰以未尽其美。 以预诏命之勤,封濮阳县子,后以例追。 永熙二年,监议事。 景自少及老,恆居事任,清俭自守,不营产业。 至于衣食,取济而已。 耽好经史,爱玩文词,若遇新异之书,殷勤求访,或复质买,不问价之贵贱,必以得为期。 友人刁整每谓曰: 卿清德自居,不事家业,虽俭约可尚,将何以自济也? 吾恐挚太常方馁于柏谷耳。 遂与卫将军羊深矜其所乏,乃率刁双、司马彦邕、李谐、毕祖彦、结义显等各出钱千文而为买马焉。 天平初迁鄴,是时诏下三日,户四十万狼狈就道,收百官马,尚书丞、郎已下非陪从者,尽乘驴。 武定六年,以老疾去官,诏特给右光禄事力终其身。 八年薨。景善与人交,终始若一。其游处者皆服其深远之度,未曾见其矜吝之心。 好饮酒,淡于荣利,自得怀抱,不事权门。性和厚恭慎。 每读书见韦弦之事、深薄之危,乃图古昔可以鉴戒,指事为象,赞而述之曰: 《周雅》云: 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 有朝隐大夫鉴戒斯文,乃惕焉而惧曰:夫道丧则性倾,利重则身轻。 是故乘和体逊,式铭方册;防微慎独,载象丹青。 信哉辞人之赋,文晦而理明。 仰瞻高天,听卑视谛;俯测厚地,岳峻川渟。 谁共戴之,不私不畏;谁其践之,不陷不坠。 唯地厚矣,尚亦兢兢。 浩浩名位,孰识其亲。 搏之弗得,聆之无闻。 故有戒于显而急于微。 好爵是冒,声奢是基。 身陷于禄利,言溺于是非。 或求欲而未厌,或知足而不辞。 是故位高而势逾迫,正立而邪逾欺。 安有位朽而危不萃,邪荣而正不雕。 故悔多于地厚,祸甚于天高。 柳下三黜,不愠其色;子文三陟,不喜其情。 而惑者见居高可以持势,欲乘高以据荣。 见直道可以修己,欲专道以邀声。 夫去声然后声可立,岂矜道之所宣。 虑危然后安可固,岂假道之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