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幼而好学,美姿容,善骑射。 景穆监国,为东曹主书。 文成即位,赐爵渔阳男。 父亡,在丧有礼。后参征南慕容白曜军事。进攻升城,师人多伤。 及城溃,白曜将坑之。 麒麟谏曰: 今方图进趣,宜示宽厚,勍敌在前,而便坑其众,恐三齐未易图也。 白曜从之,皆令复业,齐人大悦。 后白曜表麒麟与房法寿对为冀州刺史。 白曜攻东阳,麒麟上义租六十万斛,并攻战器械,于是军须无乏。 及白曜被诛,麒麟停滞多年。 孝文时,拜齐州刺史,假魏昌侯。 在官寡于刑罚,从事刘普庆说麒麟曰: 明公仗节方夏,无所斩戮,何以示威? 麒麟曰: 人不犯法,何所戮乎? 若必须斩断以立威名,当以卿应之。 普庆惭惧而退。 麒麟以亲附之人,未阶台官,士人沈抑,乃表请守宰有阙,宜推用豪望,增置吏员,广延贤哲,则华族蒙荣,良才获叙,怀德安土,庶或在兹。 朝议从之。 太和十一年,京都大饥,麒麟表陈时务曰: 古先哲王,经国立政,积储九稔,谓之太平。 故躬藉千亩,以率百姓。 用能衣食滋茂,礼教兴行。 逮于中代,亦崇斯业,入粟者与斩敌同爵,力田者与孝悌均赏。 实百王之常轨,为政之所先。 今京师人庶,不田者多;游食之口,三分居二。 盖一夫不耕,或受其饥,况于今者,动以万计? 故顷年山东遭水,而人有馁终,今秋京都遇旱,谷价踊贵,实由农人不劝,素无储积故也。 伏惟陛下天纵钦明,道高三五,上垂覆载之泽,下有冻馁之人,皆由有司不为其制,长吏不恤其本。 自承平日久,丰穰积年,竞相矜夸,浸成侈俗。 故令耕者日少,田者日荒。谷帛罄于府库,宝货盈于市里,衣食匮于室,丽服溢于路。饥寒之本,实在于斯。 愚谓凡珍玩之物,皆宜禁断。 吉凶之礼,备为格式,令贵贱有别,人归朴素。 制天下男女,计口受田。宰司四时巡行,台使岁一案检,勤相劝课,严加赏罚。 数年之中,必有盈赡,虽遇凶灾,免于流亡矣。 往年校比户贯,租赋轻少。 臣所统齐州,租粟才可给俸,略无入仓。 虽于人为利,而不可长久。 脱有戎役,或遭天灾,恐供给之方,无所取济。 请减绢布,增益谷租,年丰多积,岁俭出振。 临终之日,唯有俸绢数十疋,其清贫如此。 赠散骑常侍、燕郡公,谥曰康。 长子兴宗,字茂先。好学有文才,位秘书中散。 卒,赠渔阳太守。子子熙,字元雍。 少自修整,颇有学识,为清河王怿郎中令。 初,子熙父以爵让弟显宗,不受;子熙成父素怀,卒亦不袭。 及显宗卒,子熙别蒙赐爵,乃以先爵让弟仲穆。 兄弟友爱如此。 母亡,居丧有礼。 子熙为怿所眷遇,遂阙位,待其毕丧后,复引用。 及元叉害怿,久不得葬。 子熙为之忧悴,屏居田野。 每言王若不得复封,以礼迁葬,誓以终身不仕。 后灵太后反政,以叉为尚书令,解其领军。 子熙与怿中大夫刘定兴、学官令傅灵、宾客张子慎伏阙上书,理怿之冤,极言元叉、刘腾诬誷。 书奏,灵太后义之,乃引子熙为中书舍人。 后遂剖腾棺,赐叉死。 寻修国史。 建义初,兼黄门,寻为正。 子熙清白自守,不交人事。 又少孤,为叔显宗所抚养。 及显宗卒,显宗子伯华又幼,子熙爱友等于同生。 长犹共居,车马资财,随其费用,未尝见于言色。 又上书求析阶与伯华,于是除伯华东太原太守。 及伯华在郡,为刺史元弼所辱。子熙乃泣诉朝廷。明帝诏遣案检,弼遂大见诘让。 尔硃荣之禽葛荣,送至京师。 庄帝欲面数之,子熙以为荣既元凶,自知必死,恐或不逊,无宜见之。 尔硃荣闻而大怒,请罪子熙。 庄帝恕而不责。 及邢杲起逆,诏子熙慰劳。杲诈降,子熙信之。 迁至乐陵,杲复反,子熙还。 坐付廷尉,论以大辟,恕死免官。 孝武初,领著作,以奉册勋,封历城县子。 天平初,为侍读,除国子祭酒。 子熙俭素安贫,常好退静。 迁鄴之始,百司并给兵力,时以祭酒闲务,止给二人。 或有令其陈请者,子熙曰: 朝廷自不与祭酒兵,何关韩子熙事。 论者高之。 元象中,加卫大将军。 先是,子熙与弟娉王氏为妻,姑之女也,生二子。 子熙尚未婚,后遂与寡妪李氏奸合而生三子。 王、李不穆,迭相告言。子熙因此惭恨,遂以发疾。 卒,遗戒不求赠谥,其子不能遵奉,遂至干谒。 武定初,赠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幽州刺史。 兴宗弟显宗,字茂亲。 刚直,能面折廷诤,亦有才学。 沙门法抚,三齐称其聪悟。 尝与显宗校试,抄百余人名,各读一遍,随即覆呼,法抚犹有一二舛谬,显宗了无误错。 法抚叹曰: 贫道生平以来,唯服郎耳。 太和初,举秀才,对策甲科,除著作佐郎。后兼中书侍郎。 既定迁都,显宗上书: 一曰:窃闻舆驾今夏若不巡三齐,当幸中山。窃以为非计也。 何者?当今徭役宜早息,洛京宜速成。 省费则徭役可简,并功则洛京易就。 愿早还北京,以省诸州供帐之费,则南州免杂徭之烦,北都息分析之叹;洛京可以时就,迁者佥尔如归。 二曰:自古圣帝必以俭约为美,乱主必以奢侈贻患。 仰惟先朝,皆卑宫室而致力于经略,故能基宇开广,业祚隆泰。 今洛阳基趾,魏明所营,取讥前代。 伏惟陛下损之又损之。 顷来北都富室,竞以第宅相尚,今因迁徙,宜申禁约,令贵贱有检,无得逾制。 端广衢路,通利沟洫,使寺署有别,士庶异居,永垂百世不刊之范。 三曰:窃闻舆驾还洛阳,轻将数千骑,臣甚为陛下不取也。 夫千金之子,犹坐不垂堂,况万乘之尊,富有四海乎。 清道而行,尚恐衔橛之失,况履涉山河而不加三思哉。 四曰:窃惟陛下耳听法音,目玩坟典,口对百辟,心虑万机,晷昃而食,夜分而寝。 加以孝思之至,与时而深;文章之业,日成篇卷。 虽睿明所用,未足为烦,然非所以啬神养性,熙无疆之祚。 庄周有言: 形有待而智无涯,以有待之形,役无涯之智,殆矣。 此愚臣所不安也。 孝文颇纳之。 显宗又上言: 前代取士,必先正名,故有贤良方正之称。 今州郡贡察,徒有秀、孝之名,而无秀、孝之实。 而朝廷但检其门望,不复弹坐。 如此则可令别贡门望以叙士人,何假冒秀、孝之名也? 夫门望者,是其父祖之遗烈,亦何益于皇家。 益于时者,贤才而已。 苟有其才,虽屠钓奴虏之贱,圣皇不耻以为臣;苟非其才,虽三后之胤,自坠于皁隶矣。 议者或云:今世等无奇才,不若取士于门。 此亦失矣。 岂可以世无周、邵,便废宰相而不置哉。 但当校其有寸长铢重者,即先叙之,则贤才无遗矣。 又曰:夫帝皇所以居尊以御下者,威也;兆庶所以徙恶以从善者,法也。 是以有国有家,必以刑法为政,生人之命,于是而在。 有罪必罚,罚必当辜,则虽以捶挞薄刑,而人莫敢犯。 有制不行,人得侥幸,则虽参夷之诛,不足以肃。 自太和以来,未多坐盗弃市,而远近肃清。 由此言之,止奸在于防检,不在严刑。 今州郡牧守,邀当时之名,行一切之法;台阁百官,亦咸以深酷为无私,以仁恕为容盗。迭相敦厉,遂成风俗。 陛下居九重之内,视人如赤子;百司分万务之要,遇下如仇雠。 是则尧、舜止一人,而桀、纣以千百,和气不至,盖由于此。 宜敕示百官,以惠元元之命。 又曰:昔周王为犬戎所逐,东迁河洛,镐京犹称宗周,以存本也。 光武虽曰中兴,实自草创,西京尚置京尹,亦不废旧。 今陛下光隆先业,迁宅中土,稽古复礼,于斯为盛。 按《春秋》之义,有宗庙谓之都,无谓之邑,此不刊之典也。 况北代,宗庙在焉,山陵托焉,王业所基,圣躬所载,其为神乡福地,实亦远矣。 今便同之郡国,臣窃不安。 愚谓代京宜建畿置尹,一如故事。 崇本重旧,以光万叶。 又曰: 伏见洛京之制,居人以官位相从,不依族类。 然官位非常,有朝荣而夕悴,则衣冠沦于厮竖之邑,臧获显于膏腴之里,物之颠倒,或至于斯。 古之圣王,必令四人异居者,欲其业定而志专。 业定则不伪,志专则不淫,故耳目所习,不督而就;父兄之教,不肃而成。 仰惟太祖道武皇帝,创基拨乱,日不暇给,然犹分别士庶,不令杂居,伎作屠沽,各有攸处。 但不设科禁,买卖任情,贩贵易贱,错居浑杂。 假令一处弹筝吹笛,缓舞长歌;一处严师苦训,诵《诗》讲《礼》,宣令童龀,任意所从,其走赴舞堂者万数,往就学馆者无一。 此则伎作不可杂居,士人不宜异处之明验也。 故孔父云里仁之美,孟母弘三徙之训。贤圣明诲,若此之重。 今令伎作之家习士人风礼,则百年难成;令士人兒童效伎作容态,则一朝可得。 以士人同处,则礼教易兴;伎作杂居,则风俗难改。 朝廷每选举人士,则校其一婚一官,以为升降,何其密也。 至于伎作官涂,得与膏梁华望接闬连甍,何其略也。 孝文曾谓显宗及程灵虬曰: 著作之任,国书是司。 卿等之文,朕自委悉;中省之品,卿等所闻。 若欲取况古人,班、马之徒,固自辽阔。 若求之当世,文学之能,卿等应推崔孝伯。 又谓显宗曰: 校卿才能,可居中第。 谓程灵虬曰: 卿与显宗,复有差降,可居下上。 显宗曰: 臣才第短浅,比于崔光,实为隆渥。 然臣窃谓陛下贵古而贱今。 昔扬雄著《太玄经》,当时不免覆甕之谭,二百年外,则越诸子。 今臣所撰,虽未足光述帝载,然万祀之后,仰观祖宗巍巍之功,上睹陛下明明之德,亦何谢钦明于《唐典》,慎徽于《虞书》。 帝曰: 假使朕无愧于虞舜,卿复何如尧臣? 显宗曰: 陛下齐踪尧、舜,公卿宁非二八之俦。 帝曰: 卿为著作,仅名奉职,未是良史也。 显宗曰: 臣仰遭明时,直笔无惧,又不受金,安眠美食,此优于迁、固也。 帝哂之。 后与员外郎崔逸等参定朝仪。 帝曾诏诸官曰: 近代已来,高卑出身,恆有常分。朕意所为可,复以为不可,宜校量之。 李冲曰: 未审上古已来,置官列位,为欲为膏梁兒地,为欲益政赞时? 帝曰: 俱欲为人。 冲曰: 若欲为人,陛下今日何为专崇门品,不有拔才之诏? 帝曰: 苟有殊人之技,不患不知。 然君子之门,假使无当世之用者,要自德行纯笃,朕是以用之。 冲曰: 傅岩、吕望,岂可以门见举? 帝曰: 如此济世者希,旷代有一两耳。 冲谓诸卿士曰: 适欲请救诸贤。 秘书令李彪曰: 师旅寡少,未足为援,意有所怀,敢不尽言于圣日。 陛下若专以地望,不审鲁之三卿,孰若四科? 帝曰: 犹如向解。 显宗进曰: 陛下光宅洛邑,百礼惟新,国之兴否,指此一选。 且以国事论之,不审中秘监、令之子,必为秘书郎,顷来为监、令者,子皆可为不? 帝曰: 卿何不论当世膏腴为监、令者? 显宗曰: 陛下以物不可类,不应以贵承贵,以贱袭贱。 帝曰: 若有高明卓尔,才具俊出者,朕亦不拘此例。 后为本州中正。 二十一年,车驾南征,以显宗为右军府长史、统军。 次赭阳,齐戍主成公期遣其军主胡松、高法援等并引蛮贼,来击军营。显宗拒战,斩法援首。 显宗至新野,帝曰: 何不作露布也? 显宗曰: 臣顷见镇南将军王肃获贼二三,驴马数匹,皆为露布。 臣在东观,私每哂之。 近虽仰凭威灵,得摧丑虏,兵寡力弱,禽斩不多。脱复高曳长缣,虚张功捷,尤而效之,其罪弥甚。 所以敛毫卷帛,解上而已。 帝笑曰: 如卿此勋,诚合茅社,须赭阳平定,检审相酬。 新野平,以显宗为镇南广阳王嘉谘议参军。 显宗上表,颇自矜伐,诉前征勋。 诏曰: 显宗进退无检,亏我清风,付尚书推列以闻。 兼尚书张彝奏免显宗官。 诏以白衣守谘议,展其后效。 显宗既失意,遇信向洛,乃为五言诗赠御史中尉李彪,以申愤结。 骏少孤贫,居丧以孝称。 师事刘延明,性机敏好学,昼夜无倦。 延明谓门人曰: 举一隅而以三隅反者,此子亚之也。 骏白延明曰: 今名教之儒,咸谓老庄其言虚诞,不切实要,不可以经世。 骏为不然。 夫老子著抱一之言,庄生申性本之旨,若斯者,可谓至顺矣。 人若乖一,则烦伪生;爽性,则冲真丧。 延明曰: 卿年尚幼,言若老成,美哉。 由是声誉益播。 沮渠牧犍擢为东宫侍讲。 太延五年,凉州平,迁于京师。为司徒崔浩所知。 文成践阼,为著作郎。 皇兴中,除高密太守。 尚书李敷奏骏实史才,方申直笔,请留之。 书奏,从之。 献文屡引骏与论《易》、《老》义,顾谓群臣曰: 朕与此人言,意甚开暢。 问骏年,对曰: 六十一。 帝曰: 昔太公老而遭文王,卿今遇朕,岂非早也。 骏曰: 臣虽才谢吕望,陛下尊过西伯。 觊天假余年,竭《六韬》之效。 延兴末,高丽王琏求纳女于掖庭,假骏散骑常侍,赐爵安丰男,持节如高丽迎女。 骏至平壤城。或劝琏曰: 魏昔与燕婚,既而伐之,由行人具其夷险故也。 今若送女,恐不异于冯氏。 琏遂谬言女丧。 骏与琏往复经年,责琏以义方。琏不胜其忿,遂断骏从者酒食,欲逼辱之,惮而不敢害。 会献文崩,乃还。拜秘书令。 初,迁神主于太庙,有司奏:旧事,庙中执事官例皆赐爵,今宜依旧。 诏百寮评议,群臣咸以为宜依旧事。 骏独以为不可,表曰: 臣闻名器为帝王所贵,山河为区夏之重,是以汉祖有约,非功不侯。 未见预事于宗庙,而获赏于疆土。 虽复帝王制作,弗相沿袭。然一时恩泽,岂足为长世之轨乎。 书奏,从之。 文明太后谓群臣曰: 言事,固当正直而准古典;安可依附暂时旧事乎! 赐骏衣一袭,帛二百匹。 又诏曰: 骏历官清慎,言事每惬。门无挟货之宾,室有怀道之士。 可赐帛六百匹,旌其俭德。 骏悉散之亲旧。 性介直,不竞时荣。 太和九年正月病笃,遗命曰: 吾存尚俭薄,岂可没为奢厚哉。 昔王孙裸葬,有感而然;士安籧篨,颇亦矫厉。 可敛以时服,明器从古。 初骏病甚,孝文、文明太后遣使者更问其疾,敕侍御师徐謇诊视,赐以汤药。 临终,诏以小子公称为中散,从子灵虬为著作佐郎。 及卒,孝文、文明太后伤惜之。赐东园秘器、朝服一称、帛三百匹,赠兗州刺史、曲安侯,谥曰宪。 所作文章,自有集录。李彪,字道固,顿丘卫国人也,孝文赐名焉。 家寒微,少孤贫,有大志,好学不倦。 初受业于长乐监伯阳,伯阳称美之。 晚与渔阳高悦、北平阳尼等将隐名山,不果而罢。 悦兄闾博学高才,家富典籍,彪遂于悦家手抄口诵,不暇寝食。 既而还乡里。 平原王陆睿年将弱冠,雅有志业。 娶东徐州刺史博陵崔鉴女,路由冀、相,闻彪名而诣之。修师友之礼,称之州郡遂。 遂举孝廉,至京师,馆而受业焉。 高闾称之朝贵,李冲礼之其厚,彪深宗附之。 孝文初,为中书教学博士。 后假散骑常侍、卫国子,使于齐。 迁秘书丞,参著作事。 自成帝已来,至于太和,崔浩、高允著述国书,编年序录为《春秋》体,遗落时事。 彪与秘书令高祐始奏从迁、固体,创为纪、传、表、志之目焉。 彪又表上封事七条,曰: 古先哲王之为制也,自天子以至公卿,下及抱关击柝,其宫室车服,各有差品。 小不得僭大,贱不得逾贵。 夫然,故上下序而人志定。 今时浮华相竞,情无常守;大为消功之物,巨制费力之事,岂不谬哉。 夫消功者,锦绣雕文是也;费力者,广宅高宇,壮制丽饰是也。其妨男业害女工者,可胜言哉! 汉文时,贾谊上疏,云今之王政可为长太息者六,此即是其一也。 夫上之所好,下必从之。 故越王好勇而士多轻死;楚王好瘠而国有饥人。 今二圣躬行俭素,诏令殷勤,而百姓之奢犹未革者,岂楚、越之人易变如彼,大魏之士难化如此? 此盖朝制不宣,人未见德使之然耳。 臣愚以为第宅车服,自百官以下至于庶人,宜为其等制。 使贵不逼贱,卑不僭高,不可以称其侈意,用违经典。 其二曰:《易》称: 主器者莫若长子。 《传》曰: 太子奉冢嫡之粢盛。 然则祭无主则宗庙无所飨,冢嫡废则神器无所传。 圣贤知其如此,故垂诰以为长世之法。 昔姬王得斯道也,故恢崇儒术以训世嫡。世嫡于是乎习成懿德,用大协于黎蒸。是以世统黎元,载祀八百。 逮嬴氏之君于秦也,弗以义方教厥冢子,冢子于是习成凶德,肆虐以临黔首。 是以飨年不永,二世而亡。 亡之与兴,道在于师傅。故《礼》云: 冢子生,因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于南郊。 明冢嫡之重,见乎天也。 过阙则下,过庙则趋, 明孝敬之道也。 然古之太子,自为赤子而教固以行矣。 此则远世之镜也。 高宗文成皇帝慨少时师不勤教,尝谓群臣曰: 朕始学之日,年尚幼冲,情未能专。 既临万机,不遑温习。 今而思之,岂非唯予之咎,抑亦师傅之不勤。 尚书李免冠而谢。 此则近日之可鉴也。 伏惟太皇太后翼赞高宗,训成显祖,使巍巍之功,邈乎前王。 陛下幼蒙鞠诲,圣敬日跻,及储宫诞育,复亲抚诰,日省月课,实劳神虑。 今诚宜准古立师傅,以诏导太子。 诏导正则太子正,太子正则皇家庆,皇家庆则人事幸甚矣。 其三曰:《记》云:国无三年之储,谓国非其国。 光武以一亩不实,罪及牧守。 圣人之忧世重谷,殷勤如彼;明君之恤人劝农,相切若此。 顷年山东饥,去岁京师俭,内外人庶,出入就丰。 既废营产,疲困乃加,又于国体,实有虚损。 若先多积谷,安而给之,岂有驱督老弱,糊口千里之外。 以今况古,诚可惧也。 臣以为宜析州郡常调九分之二,京都度支岁用之余,各立官司。 年丰籴积于仓,时俭则加私之二,粜之于人。 如此,人必事田以买官绢,又务贮财以取官粟。 年登则常积,岁凶则直给。 又别立农官,取州郡户十分之一以为屯人。 相水陆之宜,料顷亩之数,以赃赎杂物余财市牛科给,令其肆力。 一夫之田,岁责六十斛,甄其正课并征戍杂役。 行此二事,数年之中,则谷积而人足,虽灾不害。 臣又闻前代明王皆务怀远人,礼贤引滞。 故汉高过赵,求乐毅之胄;晋武廓定,旌吴、蜀之彦。 臣谓宜于河表七州人中,擢其门才,引令赴阙,依中州官比,随能序之。 一可以广圣朝均新旧之义,二可以怀江、汉归有道之情。 其四曰:汉制,旧断狱报重尽季冬,至孝章时改尽十月,以育三微。 后岁旱,论者以不十月断狱,阴气微,阳气泄,以故致旱,事下公卿。 尚书陈宠曰: 冬至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射干芸荔之应,周以为春。 十二月阳气上通,雉雊鸡乳,殷以为春。 十三月阳气已至,蛰虫皆震,夏以为春。 三微成著,以通三统。 三统之月断狱流血,是不稽天意也。 章帝善其言,卒以十月断。 今京都及四方断狱报重,常竟季冬,不推三正以育三微。 宽宥之情,每过于昔,遵之典宪,犹或阙然。 今岂所谓助阳发生,垂奉微之仁也? 诚宜远稽周典,近采汉制,天下断狱起自初秋,尽于孟冬。 不于三统之春,行斩绞之刑。 如此则道协幽显,仁垂后昆矣。 其五曰: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之不廉,乃曰簠簋不饰。 此君之所以礼贵臣,不明言其过也。 臣有大谴,则白冠氂缨盘水加剑,造室而请死,此臣之所以知罪而不敢逃刑也。 圣朝宾遇大臣,礼崇古典,自太和降,有负罪当陷大辟者,多得归第自尽。 遣之日,深垂隐愍,言发凄泪,百官莫不见,四海莫不闻,诚足以感将死之心,慰戚属之情。 然恩发于衷,未著永制,此愚臣所以敢陈末见。 昔汉文时,人有告丞相勃谋反者,逮系长安狱,顿辱之与皁隶同。 贾谊乃上书,极陈君臣之义,不宜如是。 夫贵臣者,天子为其改容而体貌之,吏人为共俯伏而敬贵之。 其有罪过,废之可也,赐之死可也;若束缚之,输之司寇,搒笞之,小吏詈骂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 及将刑也,臣则北面再拜,跪而自裁。 天子曰: 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 上不使人抑而刑之也。 孝文深纳其言。是后大臣有罪,皆自杀不受刑。 至孝武时,稍复下狱。 焉得行恩当时,不著长世之制乎。 其六曰:《孝经》称父子之道天性,盖明一体而同气,可共而不右离者也。 及其有罪不相及者,乃君上之厚恩也。 而无情之人,父兄系狱,子弟无惨惕之容;子弟即刑,父兄无愧恧之色。 宴安荣位,游从自若,军马仍华,衣冠犹饰。 宁是同体共气,分忧均戚之理也? 臣愚以为父兄有犯,宜令子弟素服肉袒,诣阙请罪;子弟有坐,宜令父兄露板引咎,乞解所司。 若职任必要,不宜许者,慰勉留之。 如此,足以敦厉凡薄,使人知有所耻矣。 其七曰:《礼》云:臣有大丧,君三年不呼其门。 此圣人缘情制礼,以终孝子之情也。 周季陵夷,丧礼稍亡,是以要纟至即戎,素冠作刺。 逮乎虐秦,殆皆泯矣。 汉初,军旅屡兴,未能遵古。 至宣帝时,人当从军屯者,遭大父母、父母死,未满三月,皆弗徭役。 其朝臣丧制,未有定闻。 至后汉元初中,大臣有重忧,始得去官终服。 暨魏武、孙、刘之世,日寻干戈,前世礼制,复废不行。 晋时鸿胪郑默丧亲,固请终服,武帝感其孝诚,遂著令以为常。 圣魏之初,拨乱反正,未遑建终丧之制。 今四方无虞,百姓安逸,诚是孝慈道洽,礼教兴行之日也。 然愚臣所怀,窃有未尽。 伏见朝臣丁大忧者,假满赴职,衣锦乘轩,从效庙之祀;鸣玉垂緌,同节庆之宴。 伤人子之道,亏天地之经。 愚谓如有遭父母丧者,皆得终服。 若无其人有旷官者,则优旨慰喻,起令视事。 但综理所司,出纳敷奏而已,国之吉庆,一令无预。 其军戎之警,墨缞从役,虽愆于礼,事所宜行也。 帝览而善之,寻皆施行。 彪稍见礼遇。诏曰: 彪虽宿非清第,代阙华资,然识性严聪,学博坟籍,刚辩之才,颇堪时用。 兼优吏职,载宣朝美,若不赏庸叙绩,将何以劝奖勤能。 特迁秘书令。 以参议律令之勤,赐帛五百匹,马一匹、牛二头。 其年,加员外散骑常侍,使于齐。 齐遣其主客郎刘绘接对,并设宴乐。 彪辞乐。 及坐,彪曰: 向辞乐者,卿或未相体。 我皇孝性自天,追慕罔极,故有今者丧除之议。 去三月晦,朝臣始除缞裳,犹以素服从事。 裴、谢在北,固应具此。 今辞乐,想卿无怪。 绘答言: 请问魏朝丧礼竟何所依? 彪曰: 高宗三年,孝文逾月。 今圣上追鞠育之深恩,感慈训之厚德,报于殷、汉之间,可谓得礼之变。 绘复问: 若欲遵古,何不终三年? 彪曰: 万机不可久旷,故割至慕,俯从群议。 服变不异三年,而限同一期,可谓失礼? 绘言: 汰哉叔氏,专以礼许人。 彪曰: 圣朝自为旷代之制,何关许人。 绘言: 百官总己听于冢宰,万机何虑于旷? 彪曰: 五帝之臣,臣不若君,故君亲揽其事。 三王君臣智等,故共理机务。 主上亲揽,盖远轨轩、唐。 彪将还,齐主亲谓彪曰: 卿前使还日,赋阮诗云: 但愿长闲暇,后岁复来游。 果如今日。 卿此还也,复有来理否? 彪答: 请重赋阮诗曰: 宴衍清都中,一去永矣哉。 齐主惘然曰: 清都可尔,一去何事! 观卿此言,似成长阔。 朕当以殊礼相送。 遂亲至琅邪城,登山临水,命群臣赋诗以送别。 其见重如此。 彪前后六度衔命,南人奇其謇博。 后为御史中尉,领著作郎。 彪既为孝文所宠,性又刚直,遂多劾纠,远近畏之。豪右屏气。 帝常呼为李生,从容谓群臣曰: 吾之有李生,犹汉之有汲黯。 后除散骑常侍,领御史中尉,解著作事。 帝宴群臣于流化池,谓仆射李冲曰: 崔光之博,李彪之直,是我国得贤之基。 肆志傲然,愚聋视听。此而可忍,谁不可怀。臣今请以见事免彪所居职,付廷尉狱。 冲又表曰:臣与彪相识以来,垂二十二载。 彪始南使之时,见其色厉辞辩,臣之愚识,谓是拔萃之一人。 及彪官位升达,参与言宴,闻彪平章古今,商略人物。兴言于侍筵之次,启论于众英之中;赏忠识正,发言恳恻,惟直是语,辞无隐避。 臣虽下愚,辄亦钦其正直。 及其始居司直,执志径行,其所弹劾,应弦而倒。 赫赫之威,振于下国;肃肃之称,著自京师;天下改目,贪暴佥手。 然时有私于臣云其威暴者,臣以直绳之官,人所忌疾,风谤之际,易生音谣,心不承信。 往年以河阳事,曾与彪在领军府共太尉、司空及领军诸卿等集阅廷尉所问囚徒。 时有人诉枉者,二公及臣少欲听采。语理未尽,彪便振怒,东坐攘袂挥赫,口称贼奴,叱吒左右。高声大呼曰: 南台中取我木手去,搭奴肋折! 虽有此言,终竟不取。 即言: 南台所问,唯恐枉活,终无枉死。 时诸人以所枉至重,有首实者多,又心难彪,遂各默尔。 因缘此事,臣遂心疑有滥,知其威虐。犹谓益多损少,故不以申彻,实失为臣知无不闻之义。 及去年大驾南行以来,彪兼尚书,日夕共事,始乃知其言与行舛,是己非人,专恣无忌,尊身忽物。 臣与任城卑躬曲己,其所欲者无不屈从。 依事求实,悉有成验。 如臣列得实,宜亟投彪于有北,以除奸矫之乱政;如臣列无证,宜放臣于四裔,以息青蝇之白黑。 帝在悬瓠,览表叹愕曰: 何意留京如此也! 有司处彪大辟;帝恕之,除名而已。 彪寻归本乡。 帝北幸鄴,彪野服称草茅臣,拜迎鄴南。 帝曰: 朕以卿为已死。 彪对曰: 子在,回何敢死。 帝悦,因谓曰: 朕期卿每以贞松为志,岁寒为心,卿应报国,尽心为用,近见弹文,殊乖所以。 卿罹此谴,为朕与卿? 为宰事? 为卿自取? 彪曰: 臣愆由己至,罪自身招,实非陛下横与臣罪,又非宰事无辜滥臣。 臣罪既如此,宜伏东皋之下,不应远点属车之清尘。 但伏承圣躬不豫,臣肝胆涂地,是以敢至,非谢罪而来。 帝曰: 朕欲用卿,忆李仆射不得。 帝寻纳宋弁之言,将复采用。 会留台表至,言彪与御史贾尚往穷庶人恂事,理有诬抑,奏请收彪。 彪自言事枉,帝明彪无此,遣左右慰勉之。听以牛车散载,送之洛阳。 会赦得免。 宣武践阼,彪自托于王肃,又与郭祚、崔光、刘芳、甄琛、邢峦等诗书往来,迭相称重。 因论求复旧职,修史官之事,肃等许为左右。 彪乃表曰: 惟我皇魏之奄有中华也,岁越百龄,年几十纪,史官叙录,未充其盛。 加以东观中圮,册勋有阙,美随日落,善因月稀。 故谚曰: 一日不书,百事荒芜。 至于太和之十一年,先帝,先后召名儒博达之士,以充麟阁之选。 于时忘臣众短,采臣片志,令臣出纳,授臣丞职,猥属斯事,无所与让。 高祖时诏臣曰: 平尔雅志,正尔笔端,书而不法,后世何观。 臣奉以周旋,不敢失坠。 伏惟孝文皇帝承天地之宝,崇祖宗之业,景功未就,奄焉崩殂,凡百黎萌,若无天地。 赖遇陛下体明睿之真,应保合之量,恢大明以烛物,履静恭以和邦。 天清其气,地乐其静,可谓重明叠圣,元首康哉。 《记》曰: 善迹者欲人继其行,善歌者欲人继其声。 先皇有大功二十,加以谦尊而光,为而弗有者,可谓四三皇而六五帝矣。诚宜功书于竹素,声播于金石。 臣窃谓史官之达者,大则与日月齐其明,小则与四时并其茂,故能声流无穷,义昭来裔。 是以金石可灭,而风流不泯者,其唯载籍乎。 谚曰: 相门有相,将门有将。 今大魏之史,职则身贵,禄则亲荣,优哉游哉,式穀令尔休矣! 而典谟弗恢者,其有以也。 而故著作渔阳傅毗、北平阳尼、河间邢产、广平宋弁、昌黎韩显宗并以文才见举,注述是同,并登年不永,弗终茂绩。 前著作程灵虬同时应举,共掌此务,今徙他职,官非所司。 唯著作崔光一人,虽不移任,然侍官两兼,故载述致阙。 臣闻载籍之兴,由于大业;雅颂垂荐,起于德美。 昔史谈诫其子迁曰: 当世有美而不书,汝之罪也。 是以久而见美。 孔明在蜀,不以史官留意,是以久而受讥。 《书》称 无旷庶官, 《诗》有 职思其忧 ,臣虽今非所司,然昔忝斯任,故不以草茅自疏,敢言及于此。 语曰: 患为之者不必知,知之者不得为。 臣诚不知,强欲为之耳。 窃寻先朝赐臣名彪者,远则拟《汉史》之叔皮,近则准《晋史》之绍统,推名求义,欲罢不能。 今求都下乞一静处,综理国籍,以终前志。 官给事力,以充所须。 虽不能光启大录,庶不为饱食终日耳。 近则期月可就,远则三年有成,正本蕴之麟阁,副贰藏之名山。 时司空北海王详、尚书令王肃许之。 肃以其无禄,颇相赈饷。遂在秘书省,同王隐故事,白衣修史。 宣武亲政,崔光表曰: 臣昔为彪所致,与之同业积年,其志力贞强,考述无倦。 顷来契阔,多所废离,近蒙收起,还综厥事。 老而弥厉,史才日新。 若克复旧职,专功不殆,必能昭明《春秋》,阐成皇籍。 既先帝厚委,宿历高班,纤负微愆,应从涤洗。 愚谓宜申以常伯,正绾著作。 宣武不许。诏彪兼通直散骑常侍、行汾州事,非彪好也,固请不行。 卒于洛阳。 始彪为中尉,号为严酷。 述《春秋三传》,合成十卷。其余著诗颂赋诔章表别有集。 彪虽与宋弁结管、鲍交,弁为大中正,与孝文私议,犹以寒地处之,殊不欲微相优假。 彪亦知之,不以为恨。 弁卒,彪痛之无已,为之哀诔,备尽辛酸。 郭祚为吏部,彪为子志求官,祚乃以旧第处之。 彪以位经常伯,又兼尚书,谓祚应以贵游拔之,深用忿怨,形于言色。 时论以此非祚。祚每曰: 尔与义和至友,岂能饶尔而怨我乎。 任城王澄与彪先亦不穆,及为雍州,彪诣澄,为志求其府寮。 澄释然为启,得为列曹行参军,时称澄之美。 父凝,州主簿。 琛少敏悟。闺门之内,兄弟戏狎,不以礼法自居。 学览经史,称有刀笔。 而形貌短陋,鲜风仪。 举秀才,入都积岁,颇以奕棋弃日,至乃通夜不止。 手下仓头,常令执烛,或时睡顿,大加其杖,如此非一。 奴后不胜楚痛,乃曰: 郎君辞父母仕宦,若为读书执烛,不敢辞罪,乃以围棋,日夜不息,岂是向京之意? 而赐加杖罚,不亦非理! 琛怅然惭感。遂从许赤彪假书研习,闻见日优。 太和初,拜中书博士,迁谏议大夫,时有所陈,亦为孝文知赏。 琛俛眉畏避,不能绳纠贵游,凡所劾者,率多下吏。 于时赵修宠贵,琛倾身事之。 琛父凝为中散大夫,弟僧林为本州别驾,皆托修申达。 至修奸诈事露,明当收考,今日乃举其罪。 及监决修鞭,犹相隐恻,然告人曰: 赵修小人,背如土牛,殊耐鞭杖。 有识以此非之。 修死之明日,琛与黄门郎李凭以朋党被召诣尚书。 兼尚书元英、邢峦穷其阿附之状。 琛曾拜官,诸宾悉集,峦乃晚至。琛谓峦: 何处放蛆来,今晚始顾? 虽以言戏,峦变色衔忿。 及此,大相推穷。 请免所居官以肃风轨。 奏可。琛遂免归本郡。左右相连死黜者二十余人。 母钜鹿曹氏,有孝性。夫氏去家,路逾百里,每得鱼肉菜果珍美口实者,必令僮仆走奉其母,乃后食焉。琛母服未阕,复丧父。 琛于茔兆内手种松柏,隆冬负掘水土。乡老哀之,咸助加力。 十余年中,坟成木茂。 与弟僧林誓以同居没齿,专事产业,躬亲农圃,时以鹰犬驰逐自娱。 朝廷有大事,犹上表陈情。 久之,复除散骑常侍,领给事黄门侍郎、定州大中正,大见亲宠。委以门下庶事,出参尚书,入厕帷幄。 孝文时,琛兼主客郎,迎送齐使彭城刘缵。 琛钦其器貌,常叹咏之。 缵子昕为朐山戍主。昕死,家属入洛。 有女年未二十,琛乃纳昕女为妻。 婚日,诏给厨费。 琛所好悦,宣武时调戏之。 迁河南尹,黄门、中正如故。 琛表曰: 国家居代,患多盗窃。 世祖太武皇帝亲自发愤,广置主司,里宰皆以下代令长及五等散男有经略者乃得为之。 又多置吏士,为其羽翼。 崇而重之,始得禁止。 今迁都已来,天下转广;四远赴会,事过代都。 寇盗公行,劫害不绝。 此由诸坊混杂,厘比不精,主司闇弱,不堪检察故也。 今择尹既非南金,里尉铅刀而割,欲望清肃都邑,不可得也。 里正乃流外四品,职轻任碎,多是下才。人怀苟且,不能督察,故使盗得容奸,百赋失理。 边外小县,所领不过百户,而令长皆以将军居之。 高者领六部尉,中者领经途尉,下者领里正。不尔,请少高里尉之品,选下品中应迁者,进而为之。 则督责有所,辇毂可清。诏曰: 里正可进至勋品、经途从九品、六部尉正九品诸职中简取,何必须武人也。 琛又奏以羽林为游军,于诸坊巷司察盗贼。 于是京邑清静,后皆踵焉。 转太子少保,黄门如故。 及高肇死,琛以党不宜复参朝政,出为营州刺史,迁凉州刺史。 犹以高氏之昵,不欲处之于内。 久之,为吏部尚书。 未几,除定州刺史。 固辞曰: 陛下在东宫,崔光为少傅,臣为少保,今光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开国公。 故仆射游肇时为侍中,与臣官阶相似;肇在省为仆射,死赠车骑将军、仪同三司、冀州刺史。 臣今适为征北将军、定州刺史。 生师保不如死游肇。 曾祖轨,随慕容德徙青州,因居北海之剧县。 父法昂,少随其车骑将军王玄谟征伐,以功至员外郎,早卒。 聪生而丧母,祖母王抚育之。 大军攻克东阳,聪徙平城,与蒋少游为云中兵户,窘困无所不为。 族祖允视之若孙,大加赒给。 聪涉猎经史,颇有文才。 允嘉之,数称其美,言之朝廷,由是与少游同拜中书博士。 转侍郎,为高阳王雍傅,稍为孝文知赏。 太和十七年,兼员外散骑常侍,使于齐。 后兼太子左率。 聪微习弓马,乃以将略自许。 孝文锐意南讨,专访王肃以军事。 聪托肃,愿以偏裨自效。 肃言于帝,故假聪辅国将军,受肃节度,同援涡阳。 聪躁怯少威重,及与贼交,望风退败。 孝文恕死,徙平州。 行届瀛州,刺史王质获白兔,将献,托聪为表。 帝见表,顾王肃曰: 在下那得有此才,令朕不知。 肃曰: 比高聪北徙,或其所制。 帝悟曰: 必应然也。 宣武初,聪复窃还京师,说高肇废六辅。 宣武亲政,除给事黄门侍郎,后加散骑常侍。 及幸鄴还,于河内怀界,帝射矢一里五十余步。 侍中高显等奏,盛事奇迹必宜表述,请勒铭射宫,永彰圣艺。 遂刊铭射所,聪为之词。 赵修嬖境,聪深朋附。 及诏追赠修父,聪为碑文,出入同载,观视碑石。 聪每见修,迎送尽礼。 聪又为修作表,陈当时便宜,教其自安之术,由是迭相亲狎。 修死,甄琛、李凭皆被黜落,聪深用危虑,而先以疏宗之情,曲事高肇,竟获自免,肇之力也。修之任势,聪倾身事之;及死,言必毁恶。 茹皓之宠,聪又媚附,每相招命,称皓才识非修之俦。 乃因皓启请田宅,皆被遂许。 及皓见罪戮,聪以为死之晚也。 其薄于情义皆如此。 侍中高显为护军,聪代兼其任。 显与兄肇疑聪间构而求之。 聪居兼十余旬,出入机要,言即真,无远虑,藉贵因权,耽于声色,贿纳之音,闻于遐迩。 中尉崔亮知肇微恨,遂面陈聪罪,出为并州刺史。 聪善于去就,知肇嫌之,侧身承奉,肇遂待之如旧。 聪在并州数岁,多不率法,又与太原太守王椿有隙,再为大使御史举奏。 肇每以宗私相援,事得寝缓。 宣武末,拜散骑常侍、平北将军。 明帝践阼,以其素附高肇,出为幽州刺史。 寻以高肇之党,与王世义、高绰、李宪、崔楷、兰氛之为中尉元匡所弹,灵太后并特原之。聪遂废于家,断绝人事,唯修营园果,世称高聪梨,以为珍异。 又唯以声色自娱。 聪有妓十余人,有子无子皆注籍为妾,以悦其情。 及病,欲不适他人,并令烧指吞炭,出家为尼。